记得去年夏季,那晚在厦门中山路步行街,满目的嘈杂与喧嚣,使我无所适从。偶然间抬头一望,竟然有一间毫不起眼的书屋,如同大隐于市的静谧一隅,安静而端庄。拾级而入,发现书屋如此之小,惊诧之余,才瞥见侧边的楼梯,问老板:这下面有书吗?如同书屋桀骜不训的风格一般,老板埋头看书,连眼皮也不抬,说:对。进入地下,原来挺大的一个空间,都是旧书,打折的,大多是文史类。在这个不大透风的空间里,没有空调,几台老旧的风扇吱呀作响,一位银发老者正全神贯注的阅读,使我心生莫名的感动。在沿着狭窄楼道上去的时候,居然发现一本我研究的品牌领域观点新颖的书。回到福州,将书中的观点引用到课堂,学生们都说,对他们的毕业创作和毕业论文启发很大。所以不可小觑偶然阅读带来的大作用。
又如上周收到银行定期邮来的赠书,开启邮包竟是《聆听宇宙的歌唱》,莫言的,正合我意。汪兆骞作序,关于散文的絮恬。开篇即是《超越故乡》,莫言关于小说创作之文,阅之,心中竟萌生写小说的冲动。数日后,冲动殆矣。我以为,随着年岁的增长、经历的越发丰满,每个人都具备小说家的潜质甚至可能,甚至田夫野老、市井小民亦不例外,只不过小说家善于运作罢了。运作的层面包括对文字,对结构、布局、篇章的运作;还包括对小说效益的运作。作为一个从事设计十多年、经营过各种各样公司的我来说,我不否认“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然而文学创作和艺术创作不完全等同于企业经营,如果过于强调结构或者谋篇布局,必定失去阅读最初始的乐趣和快感,如同拼配的价格不菲的茶叶一般。再说,某些情感和思想,你敢写吗?能写吗?有时间写吗?写了敢发表吗?能发表吗?有发表的可能吗?所以我以为,一个文学家的成功,除了固然具备的功力外,敢写、能写、写了敢发表、能发表,更是关键。所以,一个文学家或小说家的成功不易,成名更难。
说到对于写作的真实性,固然,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完全忠实于生活,那是说大白话,不是文学。然而过度杜撰的、虚构的、虚拟的文学,终究是乏力的,名篇巨作亦不例外。去年于丽江游玩,亦于香格里拉县度过两日,离开之际,即在机场购得一册《消失的地平线》,因为它的名气太大了。然而心中景仰之情未能如愿。未到三分之一册,即无法坚持读完,或许翻译有问题,或许我应该读原版。在我看来,彻彻底底的虚构,无法连接的场景和情节,不是记忆而是想象的碎片根本无法支撑小说的架构,味同嚼蜡。后经考证,果然詹姆斯没有来过中国这个地方!他完全是根据奥地利旅行家洛克的游记创作的。所以我认为,不要迷信大牌、不要迷恋名气。
对于阅读的载体,不仅仅是纸质的、电子的,我以为,一个人的气质、表情流露、他的衣着扮相甚至内心的情感和经历,同样可以阅读。一草一木、一物一人,一处地方、一座城市,亦同样可以阅读。阅读不同于观看,阅读意味着思考。
先说纸质的读物。我向来喜好此类读物。尽管价格不菲,我亦乐此不疲。暂且不论对视力的保护,那种带回童年的感觉妙不可言。没看完,轻轻折一角,随手搁置,想看的时候,随手翻开即到,这种开卷与翻页速度的快感,是任何再快的电脑、再快的ipad、再快的电纸书也无法带来的。曾经有人问我,什么东西最便宜?我不假思索的回答:书。你看,一本书,区区二、三十元,只要书内哪怕一个小小的启发,它的价值岂止是二、三十元。所以有时很难理解,有人愿意花费数千数万去买一个pv、一个皮的手袋,可是一年花费在购书的钱上却少之又少。说到纸质书,不得不提的是彩色杂志,大多此类读物是铜版纸,铜板纸有涂布,就是涂层,涂层肯定含铅,加上亮晃晃的纸面,还有开启包装塑料袋扑鼻而来的怪味,使得我不得不摒弃此类读物。以前以为塑料膜包装是为了保护书,后来才领悟是印刷厂不愿意自己受毒害,仔细想想,每一页的两面都充斥着大量的彩色油墨,那一本书有多少页面啊,有害物质挥发出来的有害气体,是多么的可怕啊。愤然之下,统统将书房的彩色读物几乎一扫而光,果真发现书房空气清新不少。
再说说电子读物。电子书不同于电纸书。因为纸质的书实在太重了,我便购买了一个电纸书。几经选择,选中了韩国的iriver,国内的电纸书外观设计实在太丑了,号称国内老大的“汉王”,在我看来,如同大多数国产手机一般,实在丑陋不堪,看来中国的工业设计确实有待于提高。购买了此物之后,确实使得手提包轻便不少,随之问题就来了,经典的、最新的美文,大多没有电子版。所以时不时手提包里依然带有纸质书籍。身边的好多朋友对我花费两千大洋买了一个只能看黑白文字东西不大理解,但是个中乐趣,只有我能体会。人一旦在阅读文字上的时间逐渐减少,必然使得语言表达能力、写作和文字组织能力的退化,大量彩色的、有声的读物,必定干扰你的思维,遏制你的想象力,甚至强奸你的思维。
阅读的环境很重要。保持充足的状态,有合适的灯光,坐下了就不想起来的沙发,安静和空气流通的空间,都很重要。
阅读的心境很重要,带着必然的功利性阅读是痛苦的,使得惬意的偶然的阅读变得奢侈。享受阅读的过程,如同品味一盏芳香的清茶。
阅读的强制性和随意性都不可缺。强制的阅读是必须的,随意的阅读同样是必须的。强制的阅读并不见得是痛苦,随意的阅读并不见得是愉悦的。强制的阅读如同涅磐一般、如同苦尽甘来一般,获得的满足感不可言喻;随意的阅读有时尽管过程并无不快,但阅过之后的无趣必定使人后悔,如同初中年代阅读一个叫汪国真的人写的诗,那时候挺流行,到了高中,突然发现那不叫诗,那不过是散文分段写的。好在到了高中时期,初步练就识辨读物的双目,所以从不练习当时颇为时髦的庞中华硬笔“书法”,在我看来,那不叫书法,书法的称谓是高尚的,能称之为书法家的人,必定具备书学、美学、文学、史学甚至哲学之素养,甚至缺一不可。艺术品的拍卖价位大致油画居首、国画其次、书法再次之,但我以为,应该倒过来,书法、国画、油画,因为书法的不可修改性、不可复制性、不稳定性,注定一件好的书法作品之不易,而油画可以修改、可以慢慢磨。
如果追求阅读的结果,那宁可不阅读。对于阅读,如果带着刻意追求结果,那过程肯定是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