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山一炸误终身》

我蹲在后厨盯着咕嘟冒泡的糖浆,瓦罐里飘出的焦香混着桂花蜜的甜腻,熏得我脑门直冒汗。

七月的日头毒得能晒化青石板,偏偏阿弟的病又重了,仁安堂的老大夫撂下话,再凑不出二十两银子买参须,怕是撑不过这个夏天。

"姜娘子!您要的硝石到了!"

前头传来王婶的吆喝,我胡乱抹了把额角的汗,拎着裙摆就往铺面跑。

木屐踩在青砖地上啪嗒作响,震得柜台上的青瓷碗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要说我这"念瑶糕点铺"在朱雀街也算小有名气,自打三年前爹娘病逝,我便靠着祖传的酥山手艺拉扯阿弟。

所谓酥山,原是用酥油雕成山峦模样,再浇上蔗浆的消暑甜食。

可今年暑气来得邪乎,寻常酥山刚摆出来就化成一滩油水,生意眼看着就要黄。

"王婶您可算来了!"

我接过沉甸甸的布包,硝石粉簌簌地从麻布缝隙漏出来,在日头下闪着细碎的光。

按上个月西市胡商说的法子,用硝石制冰混着酥山卖,指不定能成个新鲜玩意儿。

我哼着小调把硝石倒进木桶,凉水浇下去的瞬间,桶壁果然结出霜花。

正得意呢,忽听得"滋啦"一声,糖浆混着冰碴子突然在铜盆里炸开,奶油糊了我满脸。

门外恰在此时传来清朗男声:"劳烦店家,要碗酥山。"

我顶着一头甜腻的白沫子掀帘而出,只见个锦衣公子执扇而立。

月白锦袍绣着银线云纹,玉冠束起的墨发间缠着嫣红发带,凤眸微挑的模样,活像话本里走出来的神仙人物......

呃......如果忽略他左肩那坨正在融化的奶油的话。

"这、这是新研制的爆炸酥山?"

公子用折扇尖戳了戳肩头的奶油,唇角忽地漾开梨涡。

我慌忙抓起抹布往他肩上擦,绣着金线的云纹被奶油糊得辨不出原样。

他也不躲,就这么歪着头看我手忙脚乱,折扇在掌心敲得啪啪响:"姑娘这手绝活,莫不是要讹人?"

"谁讹你了!"我急得直跺脚,木屐差点飞出去,"这、这是意外!要不您把衣裳脱下来,我给您洗干净?"

话一出口,我就想咬舌头。

果然,他挑眉轻笑,玉白的指尖勾住腰间锦带:"光天化日之下,姑娘要扒在下的衣裳?"

尾音拖得绵长,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一片。

我耳根子烧得能烙饼,正琢磨着要不要把糖罐子扣他脸上,忽听得后厨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硝石桶炸开的冰碴子混着桂花蜜喷了满墙,活像正月里放的烟花。

他反应极快,揽着我的腰就往柜台后滚。

檀香混着薄荷气扑面而来,我整个人被他护在怀里,鼻尖堪堪擦过他襟口绣的银线缠枝莲。

外头噼里啪啦下起糖霜雨,柜台上的青瓷碗叮叮当当跳得更欢了。

"姜娘子!"王婶的破锣嗓子穿透糖雾,"你这是在炼丹呐?"

我扒着柜台边沿探头,只见铺子里像是被牛踩过的饴糖作坊。

那公子哥月白衣摆沾满五颜六色的糖浆,发梢还挂着片薄荷叶,偏生那张脸还是霁月清风的模样。

"在下苏晏辞。"他慢条斯理地摘掉薄荷叶,"姑娘打算如何赔?"

我盯着他衣摆上缓缓滑落的糖渍,突然福至心灵:"公子可曾听说过'试吃抵债'?"

说着,我抄起铜勺从冰桶里挖出团颤巍巍的雪酪,"这是新研制的荔枝冰酥山,您尝尝?"

苏晏辞的喉结动了动。

后来,事实证明,再清贵的人儿也扛不住三伏天的冰碗子。

他舀了半勺送入口中,凤眸倏地睁圆,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色。

我眼睁睁看着这位神仙公子捧着冰碗蹲在柜台后,把最后一点糖水刮得干干净净。

"每日送三碗到城东苏府。"他起身时又恢复成矜贵模样,只是嘴角还沾着点奶沫,"衣裳钱便从冰钱里扣。"

我扒拉着算盘珠子目送他走远,发带上的红穗子在烈日下晃啊晃,晃得人心尖发痒。

王婶凑过来啧啧称奇:"这苏公子莫不是个傻子?炸了他一身糖水还给银子......"

话没说完,街角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我们伸头望去,只见方才还玉树临风的苏公子正四仰八叉躺在青石板上,旁边翻倒的冰碗咕噜噜滚出老远。

"姜、姜姑娘......"他颤巍巍举起手,"你这酥山里......是不是掺了蒙汗药?"

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大理寺最年轻的少卿大人,生平最沾不得牛乳。

此刻,他躺在我的竹榻上,瓷白的面皮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领口微敞处露出截精致的锁骨。

我攥着浸了井水的帕子进退两难,阿弟抱着药罐子蹲在门口偷笑:"阿姐,这是你捡回来的压寨相公?"

"小兔崽子煎药去!"我作势要打,手腕却被滚烫的掌心攥住。

苏晏辞不知何时醒了,湿漉漉的眸子蒙着层水雾,嗓音沙哑得像是揉了把细沙:"娘子......"

我手一抖,帕子"啪叽"糊在他脸上。

暮色染红窗棂时,仁安堂的老大夫翘着山羊胡说这是急症,须得静养月余。

我望着榻上昏睡的俊美公子,又瞅瞅墙角所剩无几的硝石桶,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格外漫长。

次日清晨我是被桂花香熏醒的。

推开房门就看见苏晏辞系着我的碎花围裙,正踮脚摘檐下的金桂。

晨光给他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墨发用竹筷随意绾着,月白中衣松垮垮露出小片胸膛。

"姜姑娘早。"他转身时带落几星桂子,"在下做了桂花糖芋苗。"

我盯着石桌上热气腾腾的瓷碗,突然想起王婶说过,城东苏府是前年圣上亲赐的宅邸。

而眼前这位据说断案如神的苏少卿,此刻正用雕玉刻金的手捏着木勺,舀了勺糖水递到我唇边:"尝尝?"

甜糯的芋头混着桂花蜜在舌尖化开,我眯起眼的瞬间,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比姑娘的爆炸酥山如何?"

后来半月,苏晏辞以"病中无聊"为由,把我这糕点铺改成了试验场。

今天往酥山里加辣子,明日往冰碗里撒盐,有回甚至试图用茱萸汁调色,害得来买点心的刘员外辣得直跳脚。

"苏!晏!辞!"我举着擀面杖追了他三条街,"再糟蹋食材就滚回你的苏府!"

他边跑边笑,发带红穗子扫过鼻尖:"姜掌柜不是说试吃抵债?在下这是在帮忙......哎哟!"

我望着卡在柳树杈间的锦衣公子,突然觉得二十两银子的参须钱也不是那么急了。

直到那日暴雨,我在他换下的衣裳里摸到块鎏金腰牌。

上好的和田玉刻着"大理寺少卿"五个篆字,在烛火下泛着幽幽冷光。

窗外惊雷炸响,我转头看向正在教阿弟编蝈蝈笼的苏晏辞。

他莹白的指尖翻飞如蝶,暖黄烛光里抬眼冲我笑,眸中映着跳动的火苗。

雨声渐密,我攥着腰牌的手心沁出薄汗,脑子里突然变得越来越清醒。

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些天的鸡飞狗跳,可能不过是他办案间隙的消遣。

未来的某一日,这位京城姑娘们茶余饭后常念叨的苏少卿,终归要回到他的琼楼玉宇中去。

次日,我起了个大早,把攒下的银钱用蓝布包好。

推开他房门时,却见床榻整齐如新,枕上压着张洒金笺。

铁画银钩的字迹力透纸背:"急案赴江南,月余当归。酥山钱已存德昌钱庄,凭此笺可取。"

阿弟扒着门框小声说:"苏哥哥天没亮就走了,让我别吵醒阿姐。"

我捏着信笺呆立半晌,直到王婶的大嗓门穿透晨雾:"姜娘子!快来看你家的新匾额!"

跑出门抬头望,原先"念瑶糕点铺"的旧匾旁,不知何时多了块金丝楠木的竖匾。

龙飞凤舞的"天下第一酥"五个大字旁,赫然盖着大理寺的朱红官印。

后来京城都传,苏少卿在江南办案时,每到一处便要当地官员尝碗酥山。

据说,有回遇上山匪,他竟用冰碗子放倒了一寨子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我正对着满屋硝石发愁。

自那日暴雨后,朱雀街突然冒出七八家卖冰酥山的铺子。

眼瞅着生意冷清下来,阿弟的药钱又该不够了。

"掌柜的,来碗爆炸酥山。"

熟悉的声音惊得我手一抖,糖浆差点泼在裙摆上。

转身望去,苏晏辞风尘仆仆倚在门边,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江南的杏花雨。

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剥开竟是支品相极好的老山参。

"二十两。"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利息是每日三碗酥山。"

我红着眼眶把山参砸向他,却被他顺势拽进怀里。

薄荷香混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我额头撞在他胸前的盘扣上,疼得直抽气。

苏晏辞低笑着,胸腔微微震动,大氅兜头罩下来,遮住了街坊们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半月不见,姜掌柜的见面礼倒是别致。"

他指尖捻着我发间的桂花碎,玄色衣袖滑落时露出截缠着纱布的手腕。

我这才注意到,他眼下泛着青黑,下巴都瘦尖了几分。

阿弟抱着药罐子从后院蹦出来,眼睛瞪得溜圆:"苏哥哥怎么挂着彩?莫不是被江南的美人抓的?"

"可不是么。"苏晏辞松开我,慢悠悠解开大氅系带,"遇上个炸毛小猫,挠人凶得很。"

说着,他瞥我一眼,从袖中抖出张泛黄的契书,"城东三间铺面的租赁文书,明日开始教他们做正经酥山——姜掌柜可愿当个技术指导?"

我盯着契书上龙飞凤舞的"苏晏辞"三个字,突然想起那夜烛光里的鎏金腰牌。

我刚要开口,却被他用冰凉的指尖抵住唇:"工钱三七分,你七我三。"

院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我望着他手腕渗血的纱布,突然伸手拽住他衣袖:"伤怎么弄的?"

苏晏辞怔了怔,旋即笑得眉眼弯弯:"姜姑娘这是心疼了?"

见我瞪他,他才摸着鼻尖含糊道:"剿匪时被火油燎的,不碍事。"

他话没说完,就被我按在石凳上。

我拆开纱布,伤口狰狞可怖,我咬着唇给他上药,他却还有闲心逗弄竹笼里的蝈蝈:"江南的酥山总缺些味道,不是太甜就是太淡......"

"闭嘴!"我蘸着药膏往他伤口戳,听见他倒抽冷气才解气,"苏大人放着高床软枕不睡,非要来我这小院找罪受?"

秋蝉在树梢扯着嗓子叫,他忽然安静下来。

我抬头正撞进他漆黑的眸子里,里头映着个头发乱蓬蓬的姑娘,脸颊还沾着糖霜。

"因为......"他喉结动了动,"这里的酥山会爆炸啊。"

我手一抖,整瓶金疮药都扣在他腿上。

后来,京城的说书先生最爱讲这段,说苏少卿为追查假酥山案,亲自卧底糕点铺三月有余。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天下午我家灶台差点被苏晏辞烧穿,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非要学熬糖浆,结果火折子扔进柴堆,吓得王婶抄起水瓢就往里泼。

浓烟滚滚中,我揪着苏晏辞的耳朵骂街,却见他从灰扑扑的袖子里,摸出支焦黑的糖葫芦:"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糖衣裂成蛛网,山楂果倔强地泛着红光。

我咬下第一口时,他沾着煤灰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温软的唇瓣掠过我唇角:"沾到糖渣了。"

阿弟的尖叫惊飞了满院的麻雀:"夭寿啦!苏哥哥偷吃阿姐嘴上的糖!"

自那日后,苏晏辞往我院里跑得更勤了。

大理寺的官轿天天停在朱雀街口,惹得隔壁胭脂铺的娘子们,成天扒着墙头偷看。

有回他教我雕酥山,握着我的手刻梅花时,墙头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李掌柜的胖娘子摔进了腌菜缸。

"苏某竟不知自己这般好看。"他往我鬓边插了朵新摘的芙蓉,眼尾漾着促狭的笑,"比姜掌柜的爆炸酥山还招人?"

我反手把奶油抹在他鼻尖。

霜降那日,京城出了桩奇案。

十八家糕点铺的酥山吃坏了人,苦主们举着状纸围住了大理寺。

我正给阿弟煎药,忽然冲进来几个衙役,锁链往我腕上一套就要带走。

"放肆!"苏晏辞踹门而入时官服都没穿齐整,玉冠歪斜地挂在发间。

他一把将我护在身后,腰牌砸在领头衙役脸上溅起火星:"本官的人,你们也敢动?"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发怒。

素来含笑的眼睛凝着寒冰,指节捏得青白。

衙役们跪了一地,说所有吃坏肚子的酥山都打着"天下第一酥"的名号。

"姜记的酥山用的是岭南蔗糖,那些劣等货色掺的却是糖霜。"苏晏辞捻起证物中的糖块冷笑,"去查查最近谁在大量采购粗糖——还有,把德昌钱庄的账本给我搬来!"

他办案时的样子与平日判若两人,锋利的像出鞘的剑。

我蹲在灶台边熬酥山,看他伏案疾书的侧脸被烛光镀上金边,狼毫笔尖在宣纸上勾连出密密麻麻的关系网。

三更时分,他忽然搁笔轻笑:"找到了。"

我凑过去看账本,鼻尖不小心蹭过他耳垂。

他喉结滚了滚,嗓音突然发哑:"姜姑娘可知妨碍公务是何罪名?"

"苏大人是要把我抓回大理寺?"我舀了勺新熬的樱桃酱递过去,"尝尝?"

他含住瓷勺的瞬间,外头突然狂风大作。

我转身关窗的功夫,被他从背后拥个满怀。

账本哗啦啦散落一地,他带着墨香的呼吸拂过耳际:"其实最早那份租赁文书......"

"我知道。"我转身望进他眼底,"三间铺面都是原先卖假酥山的,你早就在查这案子了对不对?"

他怔愣的模样取悦了我。

我戳着他心口笑:"苏大人每次说谎,耳尖都会红哦。"

话没说完就被他封住了唇。

樱桃酱的甜腻在齿间化开,他指尖插进我发间时,带落了那支芙蓉绢花。

窗外秋雨滂沱,却浇不灭满室旖旎。

假酥山案破得漂亮,主谋是户部某个贪腐的小官。

结案那日,苏晏辞拎着两坛梨花白闯进我院子,月白常服上沾着夜露。

"庆功酒。"他拍开泥封时眸光潋滟,"姜掌柜可否赏脸?"

我酒量向来浅,三杯下肚就有些飘。

他支着下巴,看我手舞足蹈地比划怎么做爆炸酥山,忽然伸手将我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念瑶,我明日要去提亲。"

酒坛"咣当"翻倒,我呆呆望着他掏出的龙凤帖。

洒金红笺上并列着我俩的名字,墨迹未干处还晕着点点酒渍。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他掌心贴着我发烫的脸颊,"我要让全京城都知道,天下第一酥的掌柜,是我苏晏辞的天下第一甜。"

我张嘴咬在他虎口,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口:"谁要嫁......"

尾音消失在他突然倾身的吻里。

比往常更凶更急,像是要把这些时日的克制,都讨回来。

我揪着他衣襟的手渐渐发软,直到阿弟的惊呼从屋顶传来:"苏哥哥你咬我阿姐作甚!"

后来苏晏辞说,那夜我醉醺醺地嚷着要给他做一辈子酥山。

我不认账,他就把婚书裱在"天下第一酥"的匾额旁边,惹得全京城的小娘子都来买失恋安慰酥山。

大婚那日,朱雀街铺了十里红妆。

我戴着凤冠坐在轿中,听见孩童们追着喜轿唱童谣:"苏少卿,娶娇娘,爆炸酥山甜掉牙......"

盖头掀开时,苏晏辞笑得比合卺酒还醉人。

他腕上还系着当初我包扎的纱布,却非要亲手拆我头上的珠钗。

喜烛爆出灯花时,我摸到他后颈一道旧疤。

"当年那个往我院里扔山参的傻子......"我眯起眼睛,"该不会是你吧?"

他咬着我耳垂低笑:"夫人终于想起来了?"

八年前那个雪夜,翻墙给我送药的少年,原是他刻意求了父亲扮作游医。

我拧着他腰间软肉骂他奸诈,却被他用红绸缚住双手:"奸诈也认了,谁让我八年前就被个小哭包勾了魂......"

红烛帐暖,芙蓉被浪。

窗棂上纠缠的人影惊得月娘都躲进云层,只剩檐下喜灯在秋风里晃啊晃,晃出一室春光。

(番外·《大理寺卿的月子餐》)

我攥着擀面杖追到第三圈时,苏晏辞终于抱着廊柱告饶:"夫人息怒!为夫真不是故意炸了灶台!"

"这是本月第七口铁锅!"我戳着他腰间玉带,气得牙痒痒,"苏大人若是闲得慌,不如去审审东街刘寡妇丢的那只芦花鸡!"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自打诊出喜脉,苏晏辞便成了京城最紧张的准爹爹。

大理寺的案卷被他搬回家批阅不说,还非要亲自盯着我的饮食。

那日,他下朝回来,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本《孕产妇膳食大全》,封皮上还沾着可疑的油渍。

"为夫问过太医了。"他凤眸亮晶晶的,"这上头说红枣炖猪蹄最是滋补。"

我望着院里哼哼唧佩佩的小花猪,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次日清晨我是被浓烟呛醒的。

我冲进厨房,就看见苏晏辞举着焦黑的猪蹄,玄色官服下摆燎出个窟窿。

灶台上歪着口破洞的铁锅,旁边陶罐里咕嘟着可疑的紫色汤汁。

"这是......紫河车汤?"我捏着鼻子掀开罐盖,差点被腥气熏个跟头。

苏晏辞抹了把脸上的锅灰,得意洋洋地晃了晃书卷:"为夫特意换了古法秘方,太医说......"

"太医知道你把夜明砂当枸杞放吗?!"

最终那锅汤喂了看门的大黄狗。

可怜的老黄狗蹿了三天稀,经过书房都要夹着尾巴绕道走。

昨日更离谱。

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卿大人不知从哪听说"以形补形",非要给我炖核桃露补脑。

结果,他把硝石当冰糖扔进锅里,生生炸飞了蒸笼盖。

此刻,他蹭着我颈窝撒娇,发间还沾着片菜叶子:"夫人莫气,为夫新学了梅花酥......"

话音未落,后院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我们冲过去时,阿弟正顶着满面粉尘从废墟里爬出来,手里举着半块焦糊的酥皮:"姐夫!你教我的火折子点柴......"

苏晏辞转身要溜,被我揪着耳朵拎回前厅。

大理寺最年轻的少卿大人,此刻委委屈屈缩在太师椅上,像只淋了雨的猫儿。

"从今日起,禁止踏入厨房半步。"我蘸着朱砂在宣纸上写禁令,"敢碰锅铲就睡书房!"

他忽然起身将我打横抱起,惊得禁令飘落在地:"那为夫给夫人揉揉腰可好?太医说......"

"苏晏辞你手往哪摸!"

我们滚进软榻时,窗外传来王婶中气十足的吆喝:"姜娘子!你要的二十斤硝石到货了——哎哟这青天白日的!"

苏晏辞闷笑着咬我耳垂:"夫人,这次真是硝石先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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