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26日，

我又一次回到了家。

距离上次回家已经过去了近9个月。

也就是我最后一次抱你到现在已经将近300天了。

这次回家没带什么东西，

一台电脑，一部相机，几件衣服和护肤用品。

哦对了，

我带了两个小围兜。

在杭州的时候，

我会趁着休息天给66和PP拍照。

后来我惊觉，

家里两个小朋友的照片太少，

这就是我此行带相机的原因。

回家路上，外面下了挺大的雪。

我开心的大喊：“下雪啦，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妈妈说：“从今天到过年每天都下雪呢，够你看的。”

我：“下吧下吧，下大一点，我就可以带着豆豆悠悠和蒋慕歌一起去玩雪了。”

后来一路上没话。

我竟然粗心的以为妈妈只是晕车才不讲话。

后来我才知道，妈妈在偷偷抹眼泪。

到家后，我们去了最爱的夜宵店。

站在门口等着打包的时候，

小侄女打来了视频电话。

视频很开心，

我告诉她等会儿就可以看到我了。

哥哥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于是我揣测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从私房钱猜到宇宙大爆炸，

甚至问他我家是不是发财了，

他最后很无奈的说：“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脑回路那么大。”

他说等回家告诉我，

我哪里沉得住气，我一个老瓜民了。

“我等不到回家了，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憋死在外面了。”

哥哥很无奈。

我若知道我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把你烧没了，

我不会问的。

我也断然不会说什么死不死的这种不吉利的话。

以下对话。

“刚刚视频你看到了什么？”

“蒋慕歌和嫂子。”

“还有呢？”

“她们在我的房间里玩？啊，难道你想说，我的房间已经被占领了？”

“还看见了什么？”

“豆豆？奥特曼？很多娃娃？”

“少了什么？”

“视频那么快，我哪里注意得到。”

“你再想想。”

“啊……没看见悠悠呀。”

空气凝固了几秒。

我敏锐地察觉到了。

“悠悠呢？你们把它送人了？”

“没送人。”

“那它呢？”

“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

“车祸。”

“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长时间，前阵子还没下雪之前。”

“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的，直到车上你提起来要带它们去玩雪，咱妈在前座偷偷哭，我才知道你不知道这件事。”

我的眼泪在听到死了这两个字的时候，

已经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外面很冷，店铺的玻璃窗上全是雾气，

也可能是因为眼泪吧。

我看什么都看不清。

我模糊的看着自己刚刚无聊时，

在路边停放的车盖积雪上写的“66和PP”，

心里特别恨自己。

我有多久，

没有好好看过它们了。

又有多久，

和妈妈视频的时候都没有捎带着看它们一眼。

我边哭边去翻妈妈的朋友圈，

我想看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悠悠开始不出现了，

我却没有意识到。

12月。

只是没了两小只的记录，

其他动态如常。

所以我没有注意到吗？

夜宵好了。

妈妈也发现我在哭了。

妈妈责怪哥哥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哥哥说：“她那么猴精，等会回家还是会发现的。”

妈妈说那就等会告诉她呀，好歹回去先吃饱肚子。

我边哭边打趣到：“怎么，吃饱了肚子好有力气哭吗？”

妈妈：“是啊，我都哭一个月了。”

家门口只剩下豆豆热烈的迎接我。

少了一定会争风吃醋的你。

我们坐在一起吃夜宵，

我不停的怀念着，

那个会在一旁抓耳挠腮，扒着桌子讨吃的你。

如果你在，你一定不会让我这么安生的吃这顿饭。

沙发上有个泰迪娃娃，

猛地一看特别像你，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买来的。

我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

假装那是你，

假装你还在。

妈妈说小侄女总还问她要悠悠。

“悠悠呢？”

我问她。

我想知道小朋友对于死亡如何理解。

“悠悠生病了在医院，快好了。”她说。

嗯。

家里被保护起来的两个人。

她和我。

我们最晚知道死亡的真相。

等她长大些，

应该就忘记悠悠了吧。

可是我忘不掉。

我也没能张口去问关于你的更多事情。

比如在哪里出的事，

现场是怎么样的，

还有……你疼吗。

我知道妈妈比我更难过，

这些年来，

是她和你朝夕相处。

我问不出口。

饭毕。

我抱着那个玩偶回到了房间。

我吃饱了，吃的肚皮很涨很涨。

现在，我可以用心想你。

我去翻看妈妈的抖音视频，

找啊找。

嗯，

我看到了，

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离开，

也知道了妈妈把你埋在哪里。

我也知道了妈妈有多伤心。

却只是隐晦的表达，

为了不让我觉察到你的离去。

豆豆快11岁了，牙齿掉光了。

因为没有牙齿的阻拦，舌头在外面挂着。

常年掉在外面的舌头，

舌尖的地方有些干裂的纹路。

舌头掉出来的长度，

好像也比上次我看到的时候更多了一点。

我看到过很多关于别离的话题，

也曾经会想到这种局面。

我会因为别人提及别离而大发雷霆，

但是这样的场景，

没有你。

每次我为了这个话题红了眼眶，

都是因为想到了豆豆的高龄。

我一直一直在害怕失去豆豆，

结果却是你先离开了。

我好想你。

2016年8月，暑假。

在奶奶家看到了脏兮兮又瘦又小的你，

第一次见面。

大概因为很少有人搭理你，

你费力讨好，可爱又可怜。

彼时，豆豆是家里的小公主。

我也知道多一只狗是奢望，

所以我喜欢你，但是未敢言语。

没想到，爸爸把你带回了我的身旁。

半个月的相处，

你和豆豆天天吵的不可开交，水火不容。

你啃我的拖鞋袜子鞋带，破坏一切可以破坏的东西。

2017年1月，寒假。

第二次见面。

不知道你这小家伙是真的记得我，

还是为了和豆豆争宠，

反正你总是热情的不像话。

那个假期，小侄女还在肚子里。

一家人带着两小只遛公园，压马路，很开心。

你和豆豆总是睡在我的两侧，

翻身怕压到你们，

倒是强行让我改掉了睡觉不老实的毛病。

那次给你和豆豆拍了一组我最喜欢的照片。

后来用在了大学课程作业的杂志里。

这次，我们在一起一个月多一点。

2017年3月，蒋慕歌出生了。

这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

这一次我回家了十天，

参加她的满月宴。

这十天，是小宝贝送给我们的礼物。

不过你好像并不太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家伙。

因为她，

抢了你不少的宠爱，

也让你挨了不少的揍。

2017年6月，暑假。

第四次见面。

将近三个月的长假。

这个假期里，我有且仅有一次给你们俩洗了澡。

两只洗完，湿了三个单位。

没错，我大概比你们更狼狈。

吹风也抓不到你们，

毯子裹着两只丑八怪自然风干。

虽然我挨骂了，

但是还好你们没感冒。

2018年2月，新年。

我大四，开始实习了。

我们第五次见面。

我们最喜欢在午饭之后去妈妈那个房间晒太阳，

晒着晒着，就睡过去了。

等到阳光悄悄的爬下床，

我从美梦里醒过来，

迷迷糊糊的摸向你，

摸到的永远是你柔软的肚皮。

2018年8月，辞职。

我回家了。

在家待了半年。

我们的第六次见面，最久的一次。

这时候最快乐，

当了半年无业游民的我，

和爸爸妈妈一起带娃遛狗。

我们总是开车去世纪广场的后山上，

一圈一圈的绕。

每到红绿灯路口转向灯响起来的时候，

你们就兴奋的按也按不住。

揍你也还是兴奋。

想来那是真快乐吧。

2019年5月，回家。

第七次见面。

这次只有一周。

我回忆不出和你相处的场景来，

大概和之前的每次回家都一样。

你一如既往的调皮捣蛋，

又可爱至极。

2020年1月，过年。

第八次见面。

疫情为我们偷来了2个月时间。

我们不能出去玩，

所以就在家里爬楼梯。

从16楼爬上爬下，

或者去地下车库晃荡。

我们被迫，

朝夕相处。

好珍贵。

2020年5月，回家。

第九次见面，一周长。

天气很好，

风景很好，

你也很好。

2020年10月，婚礼。

第十次见面，我回来参加婚礼，十多天。

回家的时间用不够用，

要见很多很多人，

做很多事，

吃很多顿饭。

只能偶尔和你们玩。

对不起。

2021年4月，假期。

第十一次见面。

第一次过年没回家，因为疫情。

一周时间。

我还记得抱你的温度。

2022年1月，过年。

我回家了，宝贝。

你没在了。

我原定2021年12月辞职回家的。

陪爸爸妈妈，

陪豆豆，

陪你。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搁置了。

我很讨厌自己。

如果那时候我回来了，

我们就又见到了，

也就或许你不会出事了。

差了一个月，

差了一辈子。

我好想见你一面。

人生原本就是一道减法题。

但是我没意识到，

我们之间的总和是11，

我们只是在11的基础上做减法。

你陪伴我们了五年之久，

我只和你相聚了11次。

我不知道该如何怀念你。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

我还没有学会接受分离。

这一生，

我们一定费了好大力气才相遇。

现在我却已经无法捕捉到关于你的蛛丝马迹。

现在的一切我都不适应极了。

吃饭好安静。

出门好安静。

回家好安静。

睡觉好安静。

好想你。

宝贝，

在汪星要快乐呀。

以后，

希望还会有机会和你相遇。

纪念有蒋悠悠小朋友陪伴的日子

2016年8月25日-2021年12月29日

写于2022年1月26日晚。

不打算把悲伤搞得人尽皆知，但是也不忍不知情的人问起悠悠时，一次次让妈妈伤心。时间总会过去，我们不会忘记，但是我们还要带着回忆向前走。

我永远爱你，

新年快乐呀，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