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骂自己是个混蛋,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庸人。
我一生没干过大事,鸡毛蒜皮的事却干过不少,如果以道德的标准来衡量,我距离圣人有十万八千里之遥,在世人的眼光中,也不过是个小人和奸人,如果要一条条数来,我真的不敢面世,可我确确实实是这样的人,一个不负责任和逃避责任的人,一个活得非常自私的人,一个只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奔波的人。在自责和虚空中活着,这种病态不是醉八仙的病态,而是无病呻吟几乎虚脱的与世无争的心态,这种心态太可恶,天天等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似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因为我相信天生人天养人,所以忘记肩背责任的时候不去担当,在排除困难的时候龟缩寒噤,在面对强硬态度时退缩不前,人人都说我对不起自己和对不起家人,呜呼哀哉!我曾想过人生一世乃草木一春,人死如灯灭,什么名利气节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那种“我在”“我能”“故我行”的想法都是不必要的逞强,还不如静观天下,凝神养晦,清闲一生,与世无争,在无知中朦胧地活着。
这种心态,是在平凡的生活中造就的,也是我的惰性酿成的,我似一只从半山腰滚下来的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冷,滚到谷底的时候,变成一只透着寒气的雪球,没有温度,没有气息,如果在黑暗和寒冷的天地中,还感到自己的存在,也许这种存在的方式让我感到自己的伟大,这叫“自大”。可是在光明的世间,我立马消融得一无所有,也许是我自卑的心态羞于见人。隐晦的是一种无形的生命状态,这种无形来自与世无争,于己无愧,却对上不敬不孝,对下不负责任,对社会没有贡献,对朋友不忠不义。思来想去,这就是小人和庸人的说法。
我这里所指的小人并非心怀鬼胎的人,而是指生性懦弱和屁民之类的人。当然,也是奴才自称的小人。并非是那种奸佞当道的小人,那种人有心术,具有超人的智慧,能食人也能使唤人,而我只不过是那种似蚂蚁般活着的人。小人和庸人都是一样的,在世人的眼中我是个庸人,在古人的说法中我是个小人,现代人叫屁民。当然,我不是冤魂,人在不死之前不能叫冤魂,我这种人也成不了冤魂,与世没有利益之争,与人没有万般计较,死后至多也不过是一只名义无存的孤魂罢了。
时下有好多人总自称“老子”和“爷”,我在这些人面前都是自卑的,因为“老子”和“爷”都是有钱和有权势的人,他们可以捋须谈天下,谈的是气派和气势,谈的是骄傲和自大,谈的是距离感和陌生感,所以我在这些“爷”和“老子”面前都是缄默的,同时还带有责任地应允,要不就成了不懂事的小孩,也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如果应付几句话,回想起来还真的愧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哪有自己说话的余地,如果有托“爷”们去办事,那你只能旁听加恭听,点头哈腰的份当然有,但不能太过。当然,我不会去求人,因为我无事可做。
引经据典是“爷”们的骄傲,说到与某大人有渊源更是“爷”们的权利,我在和“爷”们说话的时候都不会喧宾夺主,他当他的爷我当我的孙子,当然,在思想上你可以不是孙子,但是在场面上必须当一回孙子,没有兵法的孙子。
我无知地来,谦卑地活着,因为我离显赫太遥远。我艰辛地爬行,在生活的迷惘中远涉,在无知和困惑中苟且偷生。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狂奔和咆哮的是狼虎豹,在地下成群游荡的是卑微的蚂蚁。蚁群想要强大,那是不可能的事,先天决定你只有尘埃的重量,后天注定你必定是无声地忙忙碌碌的群体。蚁群的悲哀在于他们的渺小。
不曾告诉过自己要努力往上爬,我只慰藉自己安心地度日。当别人功成名就时,我安慰自己这是命运,当别人富贵荣华时,我悲叹自己只有这种命。当然,这是失意的人说的话,也许当爷的活着很慨然,但孙子活得很乖,乖乖地活着,也许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