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友情,往往如北极星,虽遥远却永恒!
曾记得十年前,父亲因意外的突然离世,让我和我妈痛不欲生,按照我们当地乡下的习俗,凡是人在百年后,均要在家停三天,到第三天上午才出殡下葬。便于亲朋好友的吊唁。
灵堂就设在我家堂屋,已有亲戚朋友得到消息,陆续过来吊唁的。当时时值初夏,天气闷热,我穿着厚厚的麻衣,在父亲灵前守灵,灵堂还不断地烧化着纸钱,还有父亲生前的挚友也在父亲灵前守了一天,入夜,便都回了。
夜深,有个陌生的年龄与父亲相仿的远房叔叔却久久不肯离去,执意要留下来为父亲守灵,下半夜,我和妈妈劝他回房去睡会,这里有蚊子,他执意不肯,说:
“我就在这里陪陪他”!
尽管没像我们般哭得死去活来,但从叔叔凝重的表情和低沉的声音看得出他是在努力压抑着悲伤。
初夏的乡下之夜,蚊子嗡嗡乱飞,我在灵前的躺椅上蜷了一夜,浑身上下被蚊子咬满了包。
叔叔在灵前默默地陪着父亲坐了一夜,不眠不休,手里还拿把扇子,不停地为父亲赶着蚊子。
第二天早饭后才肯去楼上房间睡了两小时。醒来后,依然在灵前默默相守,不离不弃!
午饭后又随灵车一起送父亲去火化,一路上,一直默默陪伴守护在父亲左右。
第二天晚上入夜,依然在灵前默默陪伴,不眠不休,相守整夜,凭我和妈妈怎么劝,终是不肯去睡,说:
“让我陪他最后一程”
此时,我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和坚定的眼神,顿时,我似乎已完全感知到他与父亲间必是胜过亲情的至真至深的情谊,一份触动灵魂和心弦的那份共鸣,这应该便是父亲常说的,“有种情义是值得你拿命去相交的”!
我并不知道他们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交情,但妈妈倒曾听爸提起过,说,他们曾是发小,后因叔叔经历了一场变故,从此音讯杳无,他们失散时也就十七八岁,后来父亲也去了上海,就再也没了音讯。还是前不久,才联系上,叔叔亲自来看了父亲。一对发小,曾经的生死兄弟,谁知一别竟是半个世纪,归来已然白发染霜,两人聊了整整一天。两人约定,从此相伴余生!谁知,刚重逢,父亲便先走了。我读懂了他眼底深深的落寞和悲切,充满敬意地为他沏了杯茶!
这一夜,他依然陪着父亲,始终虔诚地坐在父亲灵前,困了就先点支烟给父亲,然后自己再点一支,给父亲也泡了杯茶,在灵前陪父亲喝茶,冥冥中,他们依然有交流,那是灵魂的相随,他俩在追忆逝去的青春,那份纯真年代的美好时光!
这该怎样的一份深情,在两鬓如霜的暮年,在相隔半个世纪的重逢后,愈加醇厚凝重的情谊,真的是无价可估……
送走父亲,叔叔临走时,特意问我要了父亲一张照片和父亲生前的茶杯,他说,上次他们约定了,余生要一起喝茶聊天,共度晚年的!
看着叔叔转身远去的背影,虽已略显佝偻,但脚步依然矫健,祈愿他幸福平安,健康长寿!
真正的朋友,何需天天见面,虽已远行,却依然在生命里的某个交汇点,开出绚烂令人振奋的一树清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