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拥有两个世界,一个外在的物质世界,一个内在的情感世界。情绪是内在世界重要组成部分,对情绪认知越具体,越能做情绪的主人,就越接近生命的真实。
一、倾听情绪的必要性
N年前的我们,压根不知情绪为何物,即便知道它是何物,也只能伤心时要强忍住眼泪,快乐时不能喜形于色,愤怒时要强压怒火,等等。我们总是有意地避免情绪的出现,尤其是所谓负面情绪。情绪没有通过正常的管道流动,成年后的我们便活成了冷漠懵懂逃避的人,触摸不到那么丰富鲜亮的内在世界。
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幸福,因为有很多觉醒的父母,开始意识到情绪认知的重要性。然而,光是意识到还是不够的,我们还要不断练习和应用;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的孩子作为人的部分日益鲜活,在情感需求上比以前更多,也更精微。如何处理好孩子的情绪这一块,学会准确有效地倾听情绪就变得更为重要和必须。
二、案例回顾
我以自家孩子的案例来展示情绪倾听:
孩子8岁,极爱狗,在生妹妹之前养过两只狗。妹妹到来后狗狗就只能送回乡下奶奶家了,不久后狗狗被偷了。她眼泪流了几缸,时不时提出来要再养一只狗。今天,她在朋友家玩,朋友家两只狗狗又成功地把她吸引住了,以至于他爸去接她时,她又一次提出了养狗的请求,而且要立刻马上养。爸爸拒绝,她大哭。爸爸被缠得无法,就退了一步给了个折中的办法:先在奶奶家养一只,等妹妹一岁了再带回来。她还是不干,一定要现在养。他爸火了,两人火拼上了。到家时一个脸气的惨白,一个哭声震天。小的对老的拳打脚踢,老的眼看就要动手揍人了。
我赶紧扔下泳池里的妹妹,走过去拉开他俩。她很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边哭边问我能不能养。我很生硬地说:“不能!”她哭得更是梨花带雨。我任她哭了一会,也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靠近她,拉住她的手。看她没抗拒,就搂住她,说:“你现在很生气,妈妈抱抱。”
她声嘶力竭地哭起来,但慢慢地,她开始平静,然后她爬到自己床上,闷闷地朝里躺着。
差不多了,我问她:“宝贝还有点难过吗?”
点头。
又过了一会,我说:“你还在生爸爸的气吗?”
点头。
再过了一会,我说:“现在你愿意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爸爸就只会说去奶奶家养狗,万一又被抓走了呢?!他就只会说不会被抓走,万一抓走了也没办法!”
“你是觉得爸爸只给你解决办法而且这个办法也不完美,而不知道其实你只是有点难过,因为你朋友家的狗狗太可爱了,你又知道家里不能养。你很渴望拥有一件东西,但现实条件又不允许,所以你很难过,对吗?”
她又流泪了,我能感觉到她的难过。默默地帮她擦了眼泪。
“宝贝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其实你很清楚现在家里是不能养狗狗的,所以你才更难过。”
她抽泣着质问我:“那你刚刚态度还那么坚决!”
原来我的态度她丝毫都没放过。我清理了一下当时的心情,原来我真正生气的是她对她爸爸的态度。这里要插一句,自从我成功地脱离她的出气筒后(说来话长,以后再细说),她爸沦为她出气的工具,经常受到她的身体攻击。就在前两天我们还约定了生气时不能动手打人,所以当我又看到她动手时,我也动气了。
我如实跟她说:“我态度生硬是因为我生气你对爸爸的拳打脚踢,你违背约定了。但是我也要和你道歉,我不应该把对另一件事情的情绪放到养狗这件事情上来。对不起!”
她柔和起来了。问我,“那我能养只乌龟吗?”
“可以,我们明天就去买。”我丝毫没有犹豫。妹妹的突然到来,使她忍痛把心爱的狗狗送离身边,狗狗又意外失踪了,她的痛苦我能感同身受。养乌龟能弥补一点,也不会对家里造成干扰,我欣然同意。
此时外婆在叫吃饭了,她说:“我可以等会再去吃饭吗?我去画会曼陀罗。”
“可以。等你平静了,请你去跟爸爸道歉。”
“好。”
事情在他俩相互道歉中结束。
三、情绪倾听分析
上述案例中示范了正反两种倾听方式。爸爸的方式是男性处理情绪问题常见的方式:直接给出解决办法。妈妈的方式更为恰当。分这几步走:
1.说出情绪名称
情绪名词有许多:高兴、愤怒、悲伤、恐惧、难过、嫉妒、恼火、兴奋、快乐、孤独……。孩子(尤其是6岁以下的孩子)处于情绪当中时,旁人指出(说出)情绪的名称,能让孩子把情绪与概念配对。当他以后再出现这种情绪时,他可以清楚地知晓他怎么了,进而知道如何去掌控它。而不是懵懂地任情绪淹没自己或者因为陌生而无法与它共处。
在上述案例中,正因为我准确戳中了她的情绪状态:此时的她是有多种情绪交织的,愤怒、难过、委屈、无奈等。愤怒是她当下最明显的情绪,难过是她刚见到她爸时渴望被看见的情绪,现在还有余波。所以当我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很生气”,她对她的情绪有了更清楚更确定的认识。如果0到6岁间经常接触这种配对练习,6岁以后的孩子通常知道自己的情绪状态,她需要的只是一种确定。
如果觉察不到位,说错了情绪名称,小小孩会被弄迷糊,大小孩会当场发飙。当孩子能熟练掌控情绪时,他(她)便能自我排解了。很显然,我的孩子此刻还需要帮助。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求帮助。
2.认同他(她)的情绪
情绪没有好坏,任何情绪都应该被接纳。案例中,我说出女儿的情绪状态后,没有给与任何的评价,只是深深地认同她的那种感觉。认同不只是接纳,还有共情,“看到你难过,我也很难过”“我感觉到你的愤怒了”。在这种情境下,她被理解了,因而会放松下来。
而爸爸在听到她养狗的要求时,首先冒出来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跳过了情绪这一关。女儿会觉得不只是养狗行为上遭到拒绝,情绪上更被直接忽略。她难过之余还要承受不被理解的委屈,所以矛盾激化便成必然了。
有时宣泄情绪时会有一些过激行为,如案例中踢打爸爸。如果成人接纳了她的情绪,她就不会把这些过激行为罪责于她的情绪,而只是对她的行为负责(所以她对她爸爸道歉)。如果罪责于情绪,那以后她会不允许情绪的产生,从而远离情绪或压抑情绪,这是对个体内在更严重的伤害。解决办法是尽快倾听情绪(这个点其实很难把握),或者引导他(她)以不产生破坏结果的行为方式来发泄。如案例中,爸爸没能及时说出并认同她的情绪,但爸爸可以离开现场或束住她手脚保护自己,当然,她仍然是允许大哭的,砸枕头,跺脚等也是可行的。
3.解决问题
如果前面两步走得顺利,第三步就比较容易了。情绪被理解接纳了,孩子的执着心便会瓦解,进而可以接受退一步或折中的解决办法。如案例中从之前执意养狗到养乌龟,转变没有难度。
人类情感丰富又复杂,孩子们的心更是敏感又精微,需要我们精确的觉察和感知。并且,值得一提的是,情绪倾听是需要练习的。也许一开始你准确捕捉到了孩子的情绪,但因为没有情感外露的习惯,我们很难说出口那些需走心的情绪词汇。即使说出了,也是干巴巴的没有水分,解决不了孩子那种被认同的渴求,仍然于事无补。这一点对于男性来说更为艰难。所以,让我们在生活当中带着觉知,有意识地练习情绪倾听,使孩子的成长更顺利。
为了孩子,为了他们不再成为我们,让我们勇敢一些,感性一些,离生命更近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