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34期“晚”专题活动。
早上迎山出发,深夜迎山仍未归来。这是萦绕于我脑海久久无法消弭的想法。
我没有携带时常陪伴身旁的乌黑纯牛皮手提箱,而是选择了被时间磨滑的麻布背包,将一套速干衣塞入行囊,趁着太阳还未下山,匆匆赶往机场。这次,跟以往的无数次相同,抬起头,就能看见一座高山。不同的是,以往是清晨,这次是黑夜。不同的是,以往的山尖锐,这次的山圆润。不同的是,以往的脚步是延展的,这次是压缩的。
第一段路格外拥挤。是出站口,是下坡路,是连绵而下的阶梯。但盛在眼里的,不是路,是一个个蠕动着的脑袋。光从头顶铺下来,被一个个疲惫的身躯。这些身躯的心里藏满急切,它们渴望转移到脚步,却只能受制于前人的心思。
飞机就在身后,它经过指引,穿梭云层,穿梭风雨,终于找到栖息之所。它落地后,将我们吐到大地,蒲公英一样飘散来飘散去。风终于将我们散开,东西南北,影子越来越稀疏,脚步越来越迫切。在那座山的轮廓全然显形时,我已经孤身一人。此时,还是下坡,头顶仍有一排排的荧光灯。我望着脚下,没有看到影子。我心里被光揪了一把,影子呢?夜晚,没有影子吗?也要,可是有灯的呀。我踟蹰片刻,踏出脚步。一个影子,一个焦急万分的影子,急匆匆地从我脚尖溜出去了。待影子的脑袋完整时,浓浓的黑影扩大成三个、四个五个……颜色渐淡,直到无数个影子将我脚下的地铺平时,影子消失了。
这个现象激发我的兴趣。是影子藏起来了?是影子被吞噬了?我抬头,那座山的黑就在眼前。我知道,那是我的方向。没有阻碍,我的脚步可以自由调节速度。山向我扑来了,它也是有速度的。头顶上的荧光灯已经撤去,代替的是一片幽黑的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指示。但山确实来了,它的臂膀是圆润的,它的脸更是圆润的。
二十年前,我在山的另一面,背着一样的背包。只是那时,背包是全新的,布料经常磕到我的手,拉链也时常将我划伤,就跟当时的山一样,浑身冒着尖;就跟当时的我一样,浑身长着刺。一晃眼,尖钝了,刺也脱了梗。所有的光和影,风与电,都渐渐远离清晨,都渐渐没入深夜。
我朝着山跑,越是夜晚,越是重。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