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已是精神徘徊者最伤感的流年。
七月的通城,酷暑难耐。这盛夏的阳光真像蘸了火辣辣的高度酒,偌大的城市里,居然没有一个城市的精神徘徊着者,流放心灵的地方。为了生计,我寓居在朋友的处所。几平方的小房间里,虽然有一个二手的空调。可那吱呀的噪音比那吹出凉气,来的更快些。只好走出那狭小空间,捡拾一片心灵的阴凉!
一个老旧的小区走入了我的视线。看门的是一位70多岁的老者。他慵懒的躺在摇椅上,手摇着蒲扇,眼睛微闭。拦车的门杆,歪歪扭扭的立着。这与这个美丽的城市,似乎格格不入。在我的印象里,城市的新开发的小区高楼,总是鳞次栉比的排列着,规划整齐的小区绿地上栽种着各种有名的花木,以示小区的高档与入住人群的高贵!身着保安服的帅小伙笔挺的站在门前值班。这些乡下的娃子,与这个城市就有了一丝牵挂。不知多年以后,这些可爱的孩子是否能挤进这个他们眼中陌生的城市。
我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就轻松地进入了小区。我想这可能是城市遗忘的角落。物业的公司管理,如此松散,这个小区住着一个怎样的群体?勾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这里的楼房大多是四五层高。墙皮斑驳而脱落。楼前杂乱的摆放着各种出行的工具。或横或竖,一切都是那么无序。还里的杂乱让我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兴趣。正要折返时,却看到一个老妇人手提着水桶,来到荒草肆恣的狭窄的小区绿地。她步履蹒跚,一步步的挪动着。她停不下来,把水桶放好,用勺子盛水,在浇灌什么?走近细看,原来,水流处却是一垄垄整齐小菠菜。菠菜挤出两片鲜嫩的小叶子,星星点点,甚是可爱。
我蹲在老妇人的旁边,与其攀谈起来。原来老妇人的儿子是较早一批来这个城市打工的。并在这个城市安了家,娶了老婆,生个孩子。他儿子微薄的薪水请不起保姆,只好把家住在乡村的老母亲接过来,照看那上学的孩子。我想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就是一个老者照看自己的孙子,享受着人间最至美的亲情。“您老真是享福啊!照看着孩子,种的菜地”。话刚出口,老夫人淡淡地看着我,向我讲述他儿子的历史,那时农村穷,孩子又多,虽然只是他一个男孩,也没能供他考上大学。他小时候很调皮,让他读书,他就逃学。老师说他很聪明,只是尽玩游戏,后来看到邻居家的孩子辍学都去打工了。说能挣很多的钱。他就不再去学校。老师家访了几次,也没能挽回。也怪我们过分溺爱他,只好如此了。
他小小的年龄,就来到这个城市。由于没太多的文化,只能到工厂里做一些简易的活。拿的钱也不高,到了结婚的年龄。我们一家人七凑八凑给他交了一个二手房的首付。剩下的每月还要往银行交钱。他那点工资,不够家人的生活费用。真是紧张的很啊!我只好来到这里给他照看孩子。我家的老头子还在家里边种着那几亩薄地,每年的结余都会通通送过来。让你见笑了,我看到小区这一点地荒着,就想种点菜来贴补他的家用。老夫人说这话时,几度哽咽。真是后悔没让孩子好好读书,这也许就是命吧!老人与他儿子的经历让我看到了一个城市的拾荒者的种种艰辛。
带着些许遗憾,告别了老妇人。读书对于一个人来说也许是在酷热的环境下最美好的阴凉。我决定去图书二手市场看看。几经周折。我终于看到了那个令我心仪的地方。我辗转于各个书摊前,《时尚女人》、《算命八卦》《教你如何挣钱》、《鬼故事》……各种欲望至极、稀奇古怪的书琳琅满目。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依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书。失望的情绪溢满了胸膛,一身燥热。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归吗?我终于鼓足勇气,去向摊主询问。“有散文类的书籍吗”?一连问了几个摊主,都纷纷摇头。终于,有一个摊主愿意帮忙找找,在杂乱无章的书堆里终于找到了三本书,是当代散文大家余秋雨的《 文化苦旅》、《山居笔记》、《霜冷长河》,它们崭新如初,从未开启过。我非常庆幸。在二手书摊市场,花上30元钱,竟能淘到余秋雨先生三本散文集。“谢谢您”!“不用谢我”。“我还要感谢你呢”。“本来这几本书我是不想从家里拿出来的,因为从未有人买散文类的书”。“我们收了这书又卖不出去,现在家里剩下的全部是这类的书”。庆幸之余,我又不免伤感起来。我不也是城市里的拾荒者吗?只是精神的荒芜,更可怕。
我们的校园不也正在荒芜着吗?学生沉迷于游戏,厌恶学习,荒废了自己的学业。很少有学生能静下心来读书。也许有人会说,学生读书不少,每一天的作业,都足以让学生晚上11点才能休息。是呀,每天各科老师的大量练习,充实其中。有的手甚至都结出了老茧。我们何曾让孩子停下来思考。学校的图书室形同虚设,那布满灰尘的书籍,不正是孩子精神荒芜之地吗?老师们为了得那一张小小的奖状,不遗余力地催促学生拼命地刷题。可结果是成绩并没有提升,学生思想也成了不毛之地。小学时把快乐给丢了,中学时把学习习惯给丢了,大学时把专业给丢了,毕业后把工作也给丢了。他们的人生就像随机放射的蒲公英在飘荡,没有明确的落脚点。一个急功近利的教育是可怕的。一个不读书的民族是可悲的。
我们的教育,拾荒已成必然。就连那位遥远的异乡老妇人都能在荒芜中种出绿色,我们的精神为什么还在徘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