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乡村被一汩扶贫潮搞的改头换面,农村里窝着城市,开阔的院落被一堵高高的围墙包住,面朝马路的墙面上挂着变了色的24孝,回自己的家都感觉找不到路。
家里安静一如从前,看不出有什么动物活动的痕迹,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儿子在犄角仡佬寻找小家伙的下落,我装作很不经意的问起狗的状况,母亲吞吞吐吐,最后说,她要去城里会个朋友,走很多天,担心没人喂狗,就把它送人了。还一个劲说狗过的很好,吃的肥肥胖胖的,长的有这么大了,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我在想,还好至少它活着。儿子一个劲的问送给谁了?母亲皱起眉头说:“你到底看我来了,还是看你的狗来了。”故作恼的样子。儿子略带愧色的说:“先看你,顺便看看小东西。”
原来母亲把狗送给了隔壁的隔壁邻居,一个独居的腌臜男人,还说他很爱小动物。想起这个无所事事的男人,我心里一阵疙瘩,他既不种田也不劳动,枕着懒惰晒太阳,靠闲话是非打发一天又一天的重复光阴,老婆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一怒丢下两个孩子离家出走,几十年了也不曾见回来过。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他还是个血性男儿,走南闯北,总穿很新的衣服,抽带把的香烟,头上打着发蜡收拾的明光锃亮。不知这些年在他的生命里发生了什么?让他躲回农村自暴自弃。
不容我和母亲唠家常,儿子焦躁的拽着要去探狗。
走不出去多远,就看见一只苍色的小狗在地上打滚,记不得母亲喊了一句什么话,小狗就箭一样的顺我们的方向奔来,只两个月60多天的样子,它就从一拃尺寸大小长到了足有一尺长。生长的速度是惊人的,要不是母亲指认我们根本不会认为这就是当初搭救的那个萌呆的毛线团。它围着我们转圈,尽情的撒欢,一双天生让人怜悯的眼神悲悲戚戚,身体很壮实,圆鼓鼓的。村支部的一个干部正好路过说:你们家的狗每天都来我们灶上蹭吃的,没人吃的肉都让它吃了。你指望李三汗给你喂狗,不饿死就算幸运。母亲又一阵赧色。儿子早就把它带来的食物全盘倒给了这个小家伙。它吃的狼吞虎咽,蹄爪全上,生猛的劲头活像一个人撞到了遍地的黄金。
不大功夫,它就和我们混了个烂熟,寸步不离。
围墙包住的院落里,儿子带着它嬉戏打闹,小狗像打了鸡血,兴奋无比,贪玩的势头活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儿子其实更胜一筹。我从没见过他如此甘愿细心的投入,想必他们都处在各自的童年贪玩阶段。
如果有意识它或许会想起那个冬尾的黄昏,儿子反复对我强调它有记忆,依旧熟悉他身上的味道。
我接到一个电话,急于返城。
可他意犹未尽,嘟囔着要带小狗一起离开。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请求,我告诉他狗狗在这里过的很好,自由自在,你没看出来吗?农村广袤的天地很适合它,这一切都是你赐给它的,这足够了。它注定是一个农村命。
他急了,泪眼汃潵,质问我:“为什么?”
“因为它没有高贵的血统。”我嗔道。
“你不也是农村人吗?”他急的快哭了。
这一问我到真不知怎么回答了。
他拗在那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母亲出来解围,对孙子她总有用不完的包容,鼓动我说道:就带回让玩上几天,星期天送回来,你看孩子都哭了。母亲这一说不打紧,他真开始抽咽了,此刻小狗的神情也透出可伶无人疼的样子,惨兮兮的。这场面让我感觉正经历着人生最重要的分离,内心一阵阵翻腾。想起他妈妈正好不在,就隐蔽的让它住上几天也无妨。不想起他妈妈则已,只要想起,那一套病菌卫生传播学,搞得我又一阵阵发憷。
但又想想一只狗就能给孩子带来如此多的欢乐,其他的不想去关注他了,何况我也喜欢这个家伙。且做好卫生防护措施则。
狗如愿被带到了城里。
一路上它晕车,我们不得不走走停停,还好家乡离城里并不远。
它在农村已养成了不好的习惯,随地大小便,身上还有跳蚤。爱人的警告像咒语,对我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我们觉得首先要洁净它,给它一个最起码的卫生标准——洗澡。儿子用它的储蓄买了消毒液,我掺和了一大盆水,准备好了肥皂,沐浴露,没有专门为狗准备的毛巾,儿子二话没说贡献了自己的秋衣。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洗澡的过程及其艰难,虽然我把水温调的舒适,可它依旧持拒绝抵抗的态度,儿子不得不边给它按摩边哄它洗完就有火腿肠吃,还是大号的,两块钱的那种。这还真管用,慢慢的它配合起来了。大约两小时光景,清洁完毕。
湿漉漉的狗,像经历了大雨倾盆,毛发凝结成一坨一坨的,儿子介意用吹风机,可那声音一响又一次吓倒了小杂种,我耐心全无,洗澡已经把我折腾的够呛。最后,儿子用他的秋衣干燥了小狗的毛发,这项闹人的工作终于宣告完成。
“人都有名字,我们也为它取个名吧?”儿子巴巴的睃着我。
“你有没有好的建意?”我问他。
他故作思索的样子,最后摇摇头。又说道,要不就叫“贺毛毛”吧。
他这一提醒,我来了灵感,一股脑想出了好几个名字供选择,如:贺小鸡,贺丽屁,贺牛蛋,贺大炮,甚至还为它取了一个俄国洋名,贺斯托洛夫斯基······你会好奇,怎么狗狗总姓贺?因为他妈妈姓贺,我们觉得这是对一个人冷酷最好的报复。斟酌再三,还是觉得不妥,儿子担心这些名字会激怒他妈妈对狗倍加的憎恨,其实他更担心的是什么,这同样也是我担心的。
狗非常不听话,劣性般般,我喊它“笨蛋”的时候,它似乎夹着尾巴有所反应。
我开玩笑的对儿子说:“就叫它笨蛋吧,你看这名字它很开心。”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怂恿我再好好想想,肯定有更好听的名字,还贬我看那么多书,连个狗的名字都不会取。为了不那么直接的伤害狗和他,我说:“就温柔点,叫它笨笨吧,你看这名字多可人?”“笨笨”“笨笨”他反复练习了几次,说:“诶,还真像那么回事,就叫笨笨吧。”
又一项工程得以完成。
笨笨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他在家的作为,所有关于狗的事物他全部包揽,每天用消毒液拖地,勤洗手,早早的完成作业,花起自己的钱也大方无比,再不和我计较一块豆腐的报销费用,安排的工作很少再去重复第二遍。他讨好我,就希望笨笨能多在家待一段时间,这对我倒是省事不少。
笨笨的到来,给这个家舔了不少的欢闹,精彩的镜头稍后再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