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我败给了“餐厅”

我高中是就读于我们县的重点高中。县是国家级贫困县,高中是市级示范性高中。

我上高二的那一年,正赶上我们学校评省级示范性高中,如果能评上,我们学校每年将获得一大笔教育经费。但是最终没能评上,原因是被一位刚直不阿的省记者以一篇题为《三千学生一夜蒸发》的报道给搅黄。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时,我们学校每个班级的人数平均有85人,省级示范性高中的每个班级人数要求不得超过50人。省教育部考察团来考察的前一天,除了高三和高四(高考复读生)的学生照旧上课外,我们高一和高二的同学们放假回家了(不止3000人)。走之前,我们将每个教室的桌椅都安排成容纳不超过50人的模样,让高三和高四的童鞋分开上课,期待能够蒙混过关。可不知谁走漏了风声(也许是校长的竞争对手),被跟团报道的省记者知道了。这位大记者正闲来无事呢,心说立功的机会来了。于是熬夜奋笔疾书,第二天一早,省日报教育专栏里赫然出现醒目的八个大黑字《三千学生一夜蒸发》。最终的结果是,刚上任不到三个月的校长被撤职,我们高中5年内不准申报“省级示范性高中”这一光荣称号。

嗟夫!生活还是要继续。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高中时期写作文的常用语),苦逼的高三来临了。自“省级示范性高中”评级失败后,学校管理层为改变我校多年没有一位童鞋考上清华大学的窘境,开始实行半封闭制教学。何谓半封闭制?那就是白天只能在学校吃喝拉撒学,9点半晚自习下课以后才能外出校门放风,自由活动。这样就给学校餐厅带来了巨大商机,缺少竞争者的生意是最好做的。于是,饭菜开始慢慢变差,越来越难吃。当时,我们餐厅最有名的三道菜是水煮白菜、水煮黄豆芽配白菜、水煮土豆丝配海带(想起来就有一种呕吐的感觉),还有三两一个的馒头从三毛涨价到五毛。再加上餐厅无法承受童鞋们汹涌澎湃的就餐热情,开始实行分时段就餐制:以下课后20分钟为界,高一和高二童鞋先吃,高三和高四童鞋后吃(弟弟们在长身体,大哥要有大哥们应有的高风亮节)。这种制度在夏天的时候还好,冬天到了就是噩梦一样的生活,我们每次去都是吃残羹冷炙,吃完之后几乎每顿都要拉肚子,尤其早餐过后更甚,每次去蹲厕所时茅坑都是满员,前面还有一人排队。

一年下来,好多童鞋身心俱疲,到高考的时候几乎已经崩溃,只盼着高考尽快来临,早日结束这该死的生活。当时的一个现象足以说明我们已经彻底厌倦了这种生活:6月8日高考完毕以后,我们每个班级都会再上最后一次课,课的内容就是估分(那叫几家欢喜几家愁啊)。估完分之后就是把昔日的考卷撕成碎片疯狂的抛洒,楼上的同学从空中撒,楼下的同学在教室里边撒。高一和高二的同学在旁边起哄架秧子,整个世界顿时白茫茫一片,都处在悲壮的狂欢之中。接下来就是几个相熟相好的同学把自己那撕不动的整本整本的书整理好,搬到废品回收站卖它个大几十块钱人民的币,喝酒吃肉,彻夜不眠。当然,有些没有考好的同学会考虑再战一年,来年再撕。

呜呼!学校的高考告一段落,回家的高考生活开始了。回到家以后,在分数出来之前,除了下地干农活之外,我很少出门跟邻居搭讪。因为心虚,看着邻居那殷切期盼的眼神,说少了怕他们失望(因为他们都有一颗相信你能上清华的心),说多了又怕日后被人看不起、说闲话,怎一个“煎熬”了得!分数出来以后,又要编各种理由去敷衍父老乡亲们为什么没有考上清华北大:“改卷老师不专业,本来这道题是对的却给判错”“题型不熟,没见过”“前面的女孩太漂亮,影响了我的注意力,哈哈”“学校的饭菜没营养,能考好才怪”……还好,父老乡亲最后接受了我的现实-某某师范学院,二本!毕竟,我们村每年也没几个人考上大学,我已是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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