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国的店被罚款两千，在正式下达通知前不能随便开店。

李有国给房东打电话，房东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介绍给别人都没有问题的，是不是你自己买的假口罩混在里面了？房东一直在推脱，说自己毫不知情，介绍卖口罩的这个人，也是别人介绍过来的，而且也不止卖给你一家，没听别家说有问题呀！

房东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不管李有国怎么生气，质问什么，房东都扯别处去了。李有国要来卖口罩人的电话，确实打通了，可对面的人很冷静说口罩没问题，自己卖出去很多，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李有国言辞激烈，开始问候对面的祖宗，一代不落地往上骂，对面一听也跟着骂起来，但是实在骂不过，把电话挂了，等李有国再打过去，对方手机已关机。

坐在床上的李有国不停嘴，继续骂，房东，居委会，卖口罩的，挨个问候一遍。红艳劝说两句，算了，就当买教训了。没用，还是自顾自地骂，而且声音越来越大。红艳没辙，到外面准备做饭。老唐在隔壁闻声出来，问红艳什么情况，红艳一五一十说了，老唐在外面对李有国喊话，没啥事老哥，罚就罚点，碰着这帮狗东西们能怎么办？又不是一直待在这里，赚几年钱回去了，就不受气了。

红艳端菜进门吼着李有国：“别说了，碰到了就该上了，该上了就算了。骂得一院子的人看热闹。”可能也是骂累了，李有国声音越来越小，但是饭桌上还念念有词。红艳自己心里也烦，吃完饭就出去了。晚上李有国也睡不着，躺在床头一个劲抽烟，红艳忍无可忍，说了两句，李有国也没理她，继续抽烟，边抽边说，自己要举报那个卖口罩的，手机号已经有了，等抓到了，往死里打。这时候李有国的儿子打来电话，奶奶又高烧了，吃了药也一直退不了。

李有国支起身子坐起来，赶紧说：“去找你李德哥，问他家里要退烧药。”这个时候李有国还带着火气，儿子听得又急又火：“我问过了，没有，让我去找书记，书记去镇上开会明天才回。我也不知道他们家的电话。”

李有国心里更乱了，一股气直冲脑门：“要你有什么用，在屋里待着还能待出事来，你不会找别人问？”
他儿子听到这里彻底毛了，本来奶奶生病就够急的，一时没了主见才给李有国打电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这都几点了，别人不睡觉啊？就我跟奶奶两个人在家，你在干什么？话倒是会说，为了贪两个烂钱在外面被拦着不让回来，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家，什么事都是我做的，你干什么了？”电话那边说着说着就吼了起来，一下子李有国就没了脾气：“我给人打电话，你赶快回去看好你奶奶。”

挂掉电话，李有国马上给李德家打电话，后来李德开着车送去镇上的医院，也给书记打了电话，特殊时期需要通行许可，在书记的安排下，可算是到了医院。书记特意交代，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发烧，不要跟别人瞎说，等检查结果。

李有国在这边干着急没办法，等一切都安置妥当，已经转钟了。可是李有国和红艳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唉声叹息。李有国心里千抓百挠的，事情全都搅在一起，脑子里跟打仗似的，轰隆隆地耳鸣。突然，李有国打开灯，跟旁边的红艳说：“走，咱们开车回去吧！”

红艳不知道李有国什么意思：“回去？回哪去？”李有国起床，打开衣柜拿衣服。红艳骂道：“你大晚上发神经！你现在开着车能去哪儿？高速都封了，你连路口都过不去。”李有国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那就不走高速，我们绕道走。”红艳冲下床，拽过行李，狠狠拍打李有国肩膀，说：“行了，你被抓了就好了，让你单独隔离，我看你再怎么搞。”
“不行，还是要回去，屋里我不放心，我要回去看看。没事的，我开车不走高速！保证没有事。”李有国说完继续收拾行李。红艳咬着牙，手攥着拳头捶床：“你是真的一点儿用都没有，碰到个事要么不当个事，要么急得又碰又跳。你做事前想好行不行，活了一把年纪，你儿子马上毕业，过两年是当爷爷的人了，一点沉稳的劲儿都没有，真是白活了你。自从进了你家的门，真是没有一天消停的呀，还想着享福，我真是指望到下辈子了！”

“你别说话行不行，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又不让你跟着，你在发什么牢骚。”李有国收拾了几件衣服，提着一个小包就出门了，红艳气得直跺脚咬牙，在李有国临出门还说，被抓了别给我打电话，隔离也好，关起来也好，别找我，我理你我就是你孙。

现在院子没有人，还住人的几家也早就关了灯。李有国开车出去，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也没有，只有远处楼房星星点点的灯亮着。这是一个大城市，很大很繁华的城市，当初李有国刚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的高楼大厦，他也没有到处施工印象，楼好像是一夜之间长高的。这样的大城市，没有一刻是消停的，各种娱乐场所，通宵达旦的灯牌，街上笑得很大声的年轻人，要是站在天桥往下看，轿车像河流不曾断绝，一辆辆车急速驶过，发出不同的声音，白天有白天的声音，晚上有晚上的声音，每一个季节也有每一个季节的声音。

而现在，所有的车都停了，所有的霓虹灯都关了，马路很宽，街上很安静。大城市的路灯很高，比树还高，路灯把干枯的树枝印在地上，像猛兽尖锐的爪子一样，牢牢抓住地面，感觉随时要把路面捏得粉碎。

李有国在这个城市开了好久，七绕八绕，躲避各种防御点，就在他快逃离这个城市的时候，还是被值班的交警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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