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一面挂钟嘀嗒嘀嗒摆动。
坐在床边晃着两条细腿的小男孩问我,“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发问,我紧张得吞了口唾沫,不自然地推搡了一把眼镜,有些手足无措,“大、大大大概……马马马上……”
“行了行了你别说话了。”
男孩的语气陡然冷了下来。
封闭的房间里,只有一扇百叶窗敞开着,飘着细碎尘埃的春日阳光里,能看清他墨黑的头发底下是一张五官精致的面孔。皮肤病态得白,一张唇若有似无勾起,满是戏谑。
七八岁年纪,眼神里透着狡黠、冷漠、轻蔑,望向我天真烂漫地笑时,我仿佛看到一头恶兽禁锢人类肉体之中。
“你总盯着我干嘛?”男孩皱起眉头冷声呵斥,“要不是我妈打麻将还没回来,谁要跟你这个丑八怪一个屋子待着,把脸转过去!恶心死了你。”
我默默转过头,努力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他是我的侄子。
今天要不是祖母发话,千叮嘱万叮咛的一定要我来参加她九十寿礼,我是说什么也不肯出现在这儿的。
侄子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丑八怪。
一个面部烧伤,从脸到脖子布满沟沟壑壑蜿蜒丑陋的肉条伤疤的“怪物”。
“你说,你是不是就是老师上课时给我们讲起的,那个巴黎什么院里的钟楼怪人?还是你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男孩轻快地跳下床来,背着手发出尖锐的笑声,踱到我面前停下来,我能感觉到他站在我面前,正用那道考究什么稀罕物件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我的脸。
我死死低着头,佝偻驼背,嘴唇发抖,脸涨得通红,有一下没一下扣着自己的指甲盖。
男孩似乎对我什么也不表示的反应感到无聊,他凶狠地对着我的膝盖踹了一脚,我毫无预兆向前跪倒。
“你就那样趴在地上!不准抬头!看到你的脸我就想吐。”男孩在我背上补了一脚,愤愤地坐回原位,“一个个都是傻子,真不好玩!”
我听祖母提过,说侄子在学校很受欢迎,生得漂亮,又天赋异禀,老师同学都很疼爱他。邻居们都说,我们家族出了一个神童,一个俊美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