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生活极大地塑造一个人的“个性”。
儿童文学方面的作家,我首先想到的是冰心。这可能与我们那会语文课教材里的收录或介绍有关系吧。比如大家熟悉的有她的《小橘灯》、《寄小读者》等。不像现在的孩子,专门的儿童文学作家或书籍都已比较多了。
昨天,偶尔又读到冰心的《摆龙门阵——从昆明到重庆》、《我的童年》,一九四几年写的。
她在《我的童年》写到:
“提到童年,总使人有些向往,不论童年生活是快乐,是悲哀,人们总觉得都是生命中最深刻的一段;有许多印象、许多习惯,深固地刻划在他的人格及气质上,而影响他的一生。”
“先说到我的遗传:我的父亲是个海军将领,身体很好,我从不记得他在病榻上躺着过。我的祖父身体也很好,八十六岁无疾而终。我的母亲却很瘦弱,常常头痛,吐血。我童年时代记忆所及的母亲,是个极温柔、极安静的女人,不是作活计,就是看书,她的生活是非常恬淡的。
反过来说,因着母亲的病弱,和家里的冷静,使得我整天跟在父亲的身边,参加了他的种种工作与活动,得到了连一般男子都得不到的经验。为一切方便起见,我总是男装,常着军服。父母叫我‘阿哥’,弟弟们称呼我‘哥哥’,弄得后来我自己也忘其所以了。
……
说到童年,我常常感谢我的好父母,他们养成我一种恬淡、‘返乎自然’的习惯,他们给我一个快乐清洁的环境,因此,在任何环境里都能自足、知足。
我尊敬生命,宝爱生命,我对于人类没有怨恨,我觉得许多缺憾是可以改进的,只要人们有决心,肯努力。这不是一件容易事,因为生命是一张白纸,他的本质无所谓痛苦,也无所谓快乐。我们的人生观,都是环境形成的。相信人生是向上的人,自己有了勇气,别人也因而快乐。”
……
冰心有很多写母亲、母爱和童年的作品。这期间我更多地看到了她父亲的角色。
冰心在文学上的成就一方面缘于她对文字的天赋和聪慧,另一方面也和宽松友爱的家庭环境有很大关系。十一岁之前,冰心多跟随父亲一起生活,起初在上海,后主要在烟台。十一岁之后,则是与母亲相伴为多,在福建老家。
冰心的父亲谢葆璋,是一名海军军官,曾经参加过甲午海战,虽然出身行伍,但却不像很多旧式军官,他思想新潮,热爱生活,对子女尤其疼爱。他还非常富有情趣,喜欢养花养狗。冰心是家中长女,也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自然被视为掌上明珠。在冰心小的时候,父亲就常常带她打枪、骑马、划船,有时还会去看星星,在海边散步。谢葆璋还喜好读书,经常在家吟诗,在这样的氛围下,冰心儿时就奠定了深厚的国文基础,小小年纪,就开始捧起《三国演义》,虽然囫囵吞枣,但也读得津津有味。父亲看到了,就带她去戏园里点有关三国片段的戏看,(如《草船借箭》、《群英会》、《华容道》等),虽然他自己并不喜欢看戏,但却陪着女儿,激发她读书的兴趣。冰心长大后非常怀念这段时光,在诗中多次赞美自然和童年,她深情地说:“童年啊,是梦中的真,是真中的梦!”
因为母亲常年生病,冰心从小便跟在父亲身边,慢慢地便养成了和父亲一样的生活习惯,比如她从少年起便喜欢整洁,喜欢静静读书,崇拜军人。性格上也像父亲一般直爽,而且她不像一般的女孩儿,所有的生活和思想都局限于闺房和家庭,父亲给了她一个更广阔更自由的世界。
父亲并没有因为冰心是女孩,就不去爱惜她的聪慧。那时的女孩虽然不再裹脚,可是三寸金莲的审美依然存在于人们的思想,人们依然以小脚为美。谢葆璋怕冰心的母亲给她穿“小鞋”,总是时刻惦记着提醒,有一次还亲自拿起剪刀来给冰心剪鞋样。冰心的伯母曾催促冰心的父母给小冰心扎耳朵眼,因为那时的女孩子都要这样,而冰心的父亲却拒绝了:“你看,她左耳朵后面,有一颗聪明痣,把这颗痣扎穿了,孩子就笨了。”
在那个年代,能有这样开明慈爱的父亲,是冰心成长道路上最大的幸福,她在诗文中多次描述过父亲,“早晨勇敢的灿烂的太阳,自然是父亲了。他从对山的树梢,雍容尔雅地上来,他温和又严肃地对我说:‘又是一天了!’我就欢欢喜喜地坐起来,披衣从廊上走到屋里去,开始一天新的生活。”她始终铭记着父亲的慈爱与教诲,直至晚年还深深地怀念着父亲,写下《在海上》等名篇。如果没有父亲如海一般深邃而又宽容的爱,或许就不会有我们见到的和海一样沉静博爱的冰心了。
冰心的父亲,确实是一位值得我们学习的父亲啊!
【冰心,本名谢婉莹,1900—1999,福建长乐人。是中国诗人,现代作家、翻译家、儿童文学作家、社会活动家、散文家,历来也素有世纪老人,文坛祖母的称号,其作品敢于揭露社会问题,直指封建社会的旧制度,为中国文学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同时也对中外文化交流作出杰出贡献,得到国外学术组织的认可和政府的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