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激活
有一种人,常被世人喊做行尸走肉。
老王就是这种人。
行尸走肉并不是说非得跟美剧里那种,嘴里喊着“呃~”,一边支棱着俩手,一边划拉着往前蹭那种丧尸——开玩笑,现在丧尸都会跑会蹦会跳高了好吗?
老王这种行尸走肉,就是那种典型的上班不用带脑袋,生活两点一线的典型代表。没错,就是不用带脑袋,不是带脑子,这话是他同事欧满意说的,原话是:王洋啊,就你这活完全不需要技巧啊,门口接待一下储户,我在门口挂块肉,狗都会干,不用带脑袋,肩膀上顶个腔子来上班就行,出不了错。领导让你干这个,是充分考虑你的实际情况,体恤你,美差,知道吗?
美差你麻痹啊,美差!老王就恨不得手里有把枪,一枪轰了姓欧的脑袋,而每次他发现脑袋上半截碎了,只要嘴那部分还在,他还会“叭叭叭”说个不停。
我去,这谁是丧尸啊?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而已。
然而,欧满意现在真死了,就躺在老王眼前。身上大概有三四个弹孔,咕咕往外冒血,还有一把刀扎在肚子上,两只眼死死盯着老王,仿佛要说什么,但是一张嘴都是血沫子。随后,头一歪死了。
老王现在脑袋是懵的,脑子里环绕的竟然是一首轻快的交响乐,不是外放,是脑子里真的有这么首曲子在响,镜头拉开,他所在的一栋写字楼赫然是一个……
战场!
就是战场,一群身着西装的白领精英,手持各式各样的手枪在对战,用大堂的立柱、前台、空调作为掩体互相射击,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扑上来。逐渐,兵种和武器开始多了起来,各种老王说的上来说不上来的长枪短炮都纷纷出现了,二楼还有一把狙击枪。
老王抹了一把被溅到脸上的血,念叨着:这是做梦,这是做梦。不知所措的把手伸进书包,赫然掏出来——
一把手枪!
这一刻,仿佛是一个分界点。前一刻,站在枪林弹雨里的老王仿佛是一个透明人,是一股空气——空气没有论股的哈?那就是屁吧!当他把枪掏出来那一刻开始,整个战场靓坊人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射击,死死盯住老王。
这一刻,比老王看见欧满意死在自己眼前还要吓人,老王瞬间尿了,吓得。
这个停顿没超过一秒钟!但整个战场的形势骤变,一方人似乎结成了敢死队,向老往这边发起了亡命冲锋,而另一方则结成肉盾,死死挡在老王前边,面对对方密集的攻击,死也不移动,拼命还击。
老王一屁股坐在地上,欧满意的尸体就在眼前,被他的保护者们踩来踩去的。浑浊的液体在老王身旁蔓延开来,和欧满意的血混在一起。
最近有点上火。
老王在惊恐之余,很奇怪自己还有闲心想这个。
然后,啪的一声。老王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
是楼上的狙击手。
老王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倒下了,脑子里的音乐也戛然而止。
原来子弹射出来之后,是一道白线啊,感情看了这么多年影视剧都是骗人的。
这是老王死前最后一个想法。
这一刹那,枪战停止了,要杀他和保护他的所有人,都停止的攻击,各自散去。除了混乱不堪的现场,和那一具具尸体说明了刚才发生过一场战斗之外,安静的和其他写字楼大堂没有任何区别。
王洋,生于1988年,卒于2028年,享年40岁。
时间回溯
一开始,老王是坐在银行柜台里边的,一干就是十年,那时候他刚跟杨雪结婚,俩人也没耽误事,结婚转年就生了王宇。那时候穷(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老王请不起月嫂照顾媳妇,就自己一个人担负起了做饭、带孩子,伺候媳妇,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奶等等所有事。那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婴儿般的睡眠,就是特么俩钟头起一次,沏奶,喂,陪孩子玩儿会儿,继续哄他睡,然后自己不困了,瞪俩大眼坐到天亮。
到后来,别人家孩子先学会喊的都是“妈妈”,他们家孩子先会喊的是“爸爸”,为这是老王高兴了好久,觉着不睡觉也值了,结果发现,孩子饿了叫爸爸,尿炕了叫爸爸,醒过来睁眼就叫爸爸,杨雪就跟旁边偷着乐。老王也不往心里去。
但人毕竟不是铁打的,白天上班,晚上照顾家,夜里还得看孩子,不睡觉早晚得出事。结果,有天有储户来取三万块钱,因为业务代码就差一位数,他给办成了存三万,还给了人家三万。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盘点了一下自己的现金,怎么数怎么少六万,一查凭证,才发现有这么一出。结果让欧满意给发现了,给这孙子高兴地,要没有耳朵挡着,嘴能咧到后脑勺去。窜着就去跟支行长汇报去了,生怕慢了一步老王跑了一样。结果,老王从股市里提了六万出来,先补了亏空,然后在再找人家把钱要回来。
以前电视里播的那些,储户取三千,结果ATm吐出六万,银行通知当事人,不把钱还回来就算你侵吞国家财产,不但得还钱,搞不好还得关你个十年八年的好事,这回终于遇到了。结果,按照人家当初留的电话打过去,号码早就换人了。那就按照当初留的地址去找吧?老王还多了个心眼,买了一袋子水果当礼物送过去——毕竟是自己的疏忽,人家愿意配合,怎么也得谢谢人家吧。
结果到了一看,留的地址拆迁了。老王哭着,蹲在残桓断壁上,吃了所有水果。
最后的最后,钱要回来了,他分别找了总行票据中心的朋友,公安局的朋友,前前后后用了半个月,才找到这个取错钱的。光请客花了好几千,老王生了一脑袋白头发,当年三十多岁的人,目测无限逼近五十。
重大失误,虽没有造成银行损失,但老王从柜台里边被请到了柜台外边,成了一名光荣的大堂经理,一干就是六年,从奔四干到开始奔五。
顺便说一句,杨雪也跟他离婚了。
理由特别简单,看不到希望,算了吧。
他俩从老王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就在一起,当上合同工之后结了婚,眼看十多年过去了,老王还是拿几千块钱的合同工。离婚时,杨雪给老王留下了房子,这还是老王他爹妈走时候留给他然后倒卖所得,算祖产,带走了王宇和老王五十多万省吃俭用的存款。老王为了儿子的抚养权,跟她闹上法院了,结果杨雪的新男人给她找了个牛逼的律师,老王儿子没要来,还得每月给娘俩两千块钱抚养费。唯一还算顺心的是,他每周有一天时间是可以和儿子一起过的,这24小时,是他每一周继续下去的全部动力。
但他儿子不喜欢他,你试想一下,你有一个靓丽的妈妈,有一个很酷愿意给你花钱,接触层面都是触不可及的朋友圈的“叔叔”,而每周却要和一个死板,在银行工作的爸爸待一天,你会怎么想?
感谢上苍,这24小时快点过去吧!
嗯,就是这样。
晚上,照例是老王最后一个走,运钞车走了,所有人都走了,他最后一个走。
他关灯,他关所有机器,他拉卷帘门。
没关系,反正他习惯了。
大下雨天的,雷鸣闪电的,运钞车来得晚,他就一个人等着。车走了,他就一只手举着伞去拉卷帘门,卷帘门是关上了,伞却被卷帘门顶端的铁丝勾住,拽不下来。
这样一来,老王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伞被勾住,右手握着伞,左手拉着卷帘门的把手,顾哪头都不合适。去关卷帘门的话,就会被大雨淋湿,就这降水量,分分钟变落汤鸡。要是不去关门,雨水就会把门附近的宣传材料打湿,好像已经有点湿了。
欧满意这种时候一般都会开心的蹦起来,这孙子对于能骂老王两句一直乐此不疲,哦对了,忘说了,这孙子现在是支行副行长了,“王洋,你的工作内容对于你来说你不觉得很简单吗?这种工作门口挂块肉,狗都会干!宣传材料也是银行拿钱印的,银行的钱也是钱,你把它弄湿了,你不会内疚吗?”
如果老王说:锁门不是我的义务。
那他就会说:“最后一个离开,要把门锁好这么简单的事,你儿子都知道,你连你儿子都不如吗?是的,你确实不如你儿子!”
你这么喜欢在门口挂肉,你个王八蛋怎么不去做狗?!
算了,老王叹了口气,右手撒开了伞,蹲下身子,一口气把卷帘门拉到底,锁好,转身再去够伞,却发现被铁丝勾住的伞,被狂风吹得随风乱舞,那个该死的把手,离自己的手就差那么二十公分,就是够不到。
好吧,老王毫无意外的,湿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别多想。
然后,在雨中拿着伞或者没拿伞的,甚至在ATM小单间里躲雨的行人,就会发现银行大门口有个神经病,冲着天上的雷,连蹦带跳,手舞足蹈,要多可乐有多可乐。
幸好,在全身湿透的时候,他抓住了伞,而且超额完成了任务,一把抓住了伞身。
老天爷一点没惯着他,一个大炸雷咔嚓就劈下来了,闪电以肉眼难以速度分布开来,那一节勾住老王伞的铁丝,另一端好死不死刚好搭在这个建筑物的避雷针上。
于是,老王……
糊了。
再醒过来,老王满眼望去都是雪白一片,摸了摸自己,没死。
头有点疼。
老王想了一会儿,我好像让雷给劈了。
雷为什么要劈我呢?我干什么缺德事了?没有啊?
要是缺德就会被劈的话,欧满意这会儿不得成灰了?所以,缺德遭雷劈这是扯淡。
难道是渡劫?
我?渡劫?
上仙,您搞错了吧。我连修仙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更没吃过什么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洗筋伐髓,上礼拜吃了个桃有点黑了,我还拉了三天呢?就这都没耽误上班。四海八荒的,您劈谁不好,非照着老实人下夹子?
所以,老王想明白了,扯淡,他本来撑起来了半个身子,一疼,又躺下了。
这就是他妈中奖了。大难不死,必买彩票。不过,据说,中彩票的几率比被雷劈的几率还要低。据说,一个人被雷劈中的可能性是1/1800000,就是一百八十万分之一,劈了没死的几率是二百万分之一。
然鹅,你去买一次彩票就能拿到500万的几率是1/32400000,就是三千两百二十四万分之一。
总之就是,买中的可能性,比被雷劈还要小18倍。
起码,我往前迈进了一步,老王心想。
环顾了一下,这好像是间诊所,门外人来人往的。
忽然,他翻出手机,没在裤兜,然后他才想起来:卧槽,我书包呢?
一扭头,书包安静的躺在他的床侧。
一个护士走进来,“哟,醒啦?你昨晚上让人送进来,说是遭雷击了,我们检查过了,没大碍,据说是建筑物吸收了大部分电力,所以你没啥大问题,也就相当于被市电打了一下。没啥事走吧,赶紧回家歇着去。别忘了去缴费处把检查费用交一下。”
王洋整个人懵懵的就被护士从观察室退出来了,关上门那一刹那,感觉到了另一个世界,喧闹、嘈杂,他好想回观察室继续躺着,感觉那里边好舒服,现在每往前迈一步,就感觉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就如同刚爬了一座好高的山,又飞速被人从山顶轰下来一样,从观察室走到缴费处,短短几十米,他拿手扶着腰走了好久。
以至于,一个挺着大肚子做产检的孕妇,在丈夫的搀扶下一边往前走,一边超过老王,还拿白眼夹了老王一眼,“老公,你看这人好讨厌,他学我!”
那男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媳妇,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老王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缴费处
老王从书包外层摸出手机,趴在柜台,冲小窗户里边说:受累,手机支付行吗?
坐在里边的大姐头都没扭一下,拿手敲了下柜台玻璃,老王以为她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大姐这回抬头了,示威一般看了老王一眼,又拿手敲了下玻璃,这回位置不一样了,老王才看到那里贴了一张纸条:本窗口概不接受任何形式手机支付及虚拟货币支付,请交付现金或使用银行卡,打印报销凭证请到6号窗口。
老王嘟囔一句:大爷买卖!只能翻书包去找钱包找银行卡,这年头,谁还在身上揣一把现金出门啊?现在就连买早点的大爷都在小摊上摆一个二维码,扫一扫付账,挺大个医院还得要现金,不怕得传染病啊?!
手往包里一伸
钱包钱包钱包……找到了……这是什么玩意?硬邦邦的
老王掏出来,傻了。
一把手枪。
眩晕感又来了,天旋地转的。老王晕了一下,随即看着手里的玩意发愣。
手感很真实,压手。枪这玩意老王不懂,但从样式和分量上来说,像是真的。但也说不好,有不少仿真枪在外观和手感上也和真的差不太多,膛线、弹夹、保险,套筒一应俱全,有些甚至开枪时还会有后坐力。但依旧没法分辨啊,难道我要在这开一枪吗?
老王一下没拿住,枪掉到地上了。
咣当一声,老王整个人呆住了。
幸好,没有人注意到,没人看到,大家都在各忙各的。
老王赶紧捡起来,有点发傻。
柜台里边的大姐,有些不耐烦了,有敲了敲玻璃,按了一下对讲喇叭:“你交不交?不叫不要耽误后边的同志缴费!”
哪儿特么有后边的同志!老王心虚的跑到一旁的垃圾桶,鬼鬼祟祟的掏出一张湿纸巾,把那只抢反反复复擦了好几遍,左右环顾,确定没人盯着自己,把枪扔到了垃圾桶。
咣当!好大一声响。
老王连忙跑开,手里攥着银行卡,刷卡缴费。
这时,医院的保安好像已经发现老王的神态不正常,两个不同位置的保安聚到一起,交头接耳,其中一个点了点头,冲老王走过来。
而另一个,则走向垃圾桶!
老王脑袋上的冷汗刷就下来了!
这是大姐刚好把单据交到他手上,老王头也没回就往大门跑。
后边传来:前边那位先生,请等一下,你东西掉了!
掉你麻痹,肾掉了老子都不敢要了!
百米冲刺什么样,老王跑路的速度就什么样。上一秒还晕的跟要死似的,下一秒40岁的汪洋就如同开挂一般,跑出医院,拦下门口一辆趴活的出租,连影都没了。
出租车上,老王惊魂未定,回头看了看医院大门,一个保安看向出租车的方向,另一个追出来,前一个冲他摇了摇头,追出来的一愣,也看了一眼出租。
车没开多远,老王仅有的那点反侦察知识告诉他,不能用银行卡结账,不能用手机支付结账,兜里仅有那不到一百块钱零用钱根本支撑不了车开多远,与其如此干脆找个旮旯停下来再用手机叫个车好了。
想到这,老王伸手找钱包,喊出租车司机停车。
打开书包,就在钱包旁边。
安静的躺着一把银色的,散发着诡异的光的手枪。
就是刚才,王洋仍在医院垃圾桶的那一把。
再次躺在他的书包里!
“卧槽,见他妈鬼了!”
老王捂住脑袋哀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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