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梦续二

这个不知是什么季节的日子,天亮得有些早。还未到上班的时间,物流公司的车就来了,赶紧下楼让他们将那一些货拖走。算是永远与昨日告别,如果没有因素勾起过去,很快就会忘记昨日所有的事,毕竟上班太单调没有什么记忆能够收藏。

没有感觉这一天是否存在,却又一个夜晚来临。八点早早关了门,刚走到三楼楼梯的转角处,感觉外面围墙有异,揉把眼睛看去,昨夜那个色鬼正在墙头各种动作想与起我注意。真的是鬼脑筋,以为我随时都能看到能听到。先不理他,回到宿舍洗一把脸再出去。

一会到了土地老儿的家门前,老头出来说道:“你那远来的鬼同事回去了还是跑出去了?”

“回去了,我与他又不熟。”

“你与谁熟?”

我抬头看一看陌生的天空,依然是那些阴云。低头看一下这个城市,除了镜子里的自己,这个城市内不是完全的陌生就是叫得出名字的陌生。然后看了看土地老儿说:“我感觉到自己的失败了,你这一刀砍到心里去了。”

土地老儿摇摇头说:“越是不平凡的人,越是孤独。因为没有与你相同想法或理解你想法的人,如果每一个人都能理解你靠近你,那你平凡成什么了,不就是成了活着与死了都不会引起波澜的普通人了么?”

“我真诚接受你的祝福,做一个不平凡的自己。”

“不用我祝福,你至少在肤色上做到不平凡了,瞧脸黑的!”

“你脸不黑,无非是上香的人少,没有烟熏!”

土地老儿转身说:“不与你瞎扯,那个色鬼要找你麻烦,小心点儿。”说完回庙里去了。

“没有香火还这么拽。”心里滴沽了一下,不过感觉他心里被刺得难受,看来是打了个平手。看他已经消失便又往卖场后面走,走了几步便看到那个鬼了。

他还在墙外不停地蹦跳,看来没有看到我下楼。

“别蹦了,是不是找我。”那鬼看到我,看不出脸上的表情,直接飘了过来。而我身后却一个声音说:“你对谁喊呢?”回身一看,原来是一个路过的大妈。她看我看着她又说:“我也没有蹦呀?”

“大妈你好,我没有叫你。”

“这里不是就我一个人正在路过吗?难道你与鬼说话!”

“是的,大妈。”

“这么好好一个人,可惜了!”大妈摇了摇头,几个快步走远了。

那个鬼已经飘了过来“哈哈”笑了几声说:“她心里在想,你是个神经病。”

“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我是鬼呢,当然能探到她的内心。”

“哦,那你有屁快放,假如找我的话。”我看了他一眼,感觉不像我昨天认识那只鬼。

“我找你当然有事了,你仔细看看我。”

“看了,是个鬼。”

“仔细看啦。”

“仔细看也是个鬼。”

“你就没看出我与昨天有什么变化?”

“昨天我也没仔细看你,哪里看在得出你与昨天有什么变化?”

“我的哥,你就没看出来我的脸是肿的吗?”

“没有,我只是感觉今天的你不是昨天的你,是另一个肥一点的鬼。”说完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脸。

“对,就是这么仔细看。”他把鬼脸又凑近了一些说:“看出来了吧?”

“嗯,看出来了,昨天吃了啥,一晚上长这么胖。”

“我吃啥!我吃啥!”他跳着飘着的脚忍不住高声喊道:“我是被打的。”

“谁打你了?”

“他们三个呀。”一幅痛苦的表情后又说:“我一进去,她们就把门一关。一个拿锅、一个拿赶面杵、一个拿菜板拼命的往我身上招呼。我那个疼呀,想出来又开不了门。”

我同情地问道:“那你怎么跑出来的?”

“鸡叫,天亮了我才跑出来的。我从来没有那一夜如此地盼着鸡叫!愣是打了我一晚上,他们都不累的!”

“没有一晚上,你进去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

“大哥,那不是一晚上,是一年,不!是十年。”

“挨一顿打,多了十年鬼命不好吗?”

“不行。你得帮我,我只喜欢她们中间一个,其实我偷看这么多年,都只偷看她们中一个。”

“谁?你倒是还是很有原则与痴情的偷看哟!”

“不知道,那个胖一点的。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么?”

“我怎么知道。”

“你不会问么?”他鬼脸很纳闷地看着我。

我无语的表情看着他:“我去问她们名字干嘛,我又不是鬼。你难道不会问吗?”

“她们都没有停手!”

“那你想让我干啥?”

“帮我约一下那个姑娘出来。”

看他满怀希望的眼神我说道:“我又不知道你是好鬼还是恶鬼,帮你约她出来,万一害了她怎么办?”

“那这样吧,我说说我的故事,你就知道我是个什么鬼了。”

“嗯。好。我洗耳恭听。”

“不用吧,你还要进去洗耳朵呀!”

“好吧,看来你至少没什么文凭。好,你说、我听。”

他朝周围看了看说:“我们坐下吧,我毕竟是死了八十多年了,道行有点高,你不会被过往的人看到的。我们慢慢地说,坐下轻松一点。”说完地上凭空多出来两把椅子。

我俩坐下,他便准备开始说他的故事。我却发现身边多了一人,发现是土地,他冲我一笑说:“我也喜欢听故事。”

“喔?你能进我这鬼域来?”

“小事,你说你的。”土地老儿冲他摆摆手。

“好吧。那我说了。”手里凭空多了一个茶杯,往嘴里呻了一口。闻那香味,应该是路边捡来的茶叶泡的。

手里的茶杯一消失他又说:“人鬼神殊途,我就不给你们茶喝了。”我们点了点头,比较赞成他说的话,心里却说:“是怕被我们知道是捡来的吧!”

他手里又出现一把折扇,扇面看上去绢布的,有一幅山水画。

土地老儿这时说道:“说你的故事而已,不要做那么足的气派好不好,你以为说书呢!”

我看了土地一眼心里想:“这老头忘了他昨天与我说话的气场了。”

“好,我出生在民国初年,距今有一百多年了。是一百多年了吧?”他扇子一收问道。

土地老儿嚷道:“说重点。”

“我就等他多说点话凑字数,你嚷啥?昨天你怎么说的?”我鄙视地看着土地老儿说道。

“好了,你们不要说话,静静地听我的传奇,相信我的人生能打动冷漠的你们。”那鬼制止了我与土地老儿有可能的抬杠,大概怕主角位置不保。

“话说,我出生那一天……”

“说重点。”土地老儿打断道。

“要不你先去睡,我等会总结重点给您说?”我压制着心里的烦燥对土地老儿说。

“我说的就是重点,我不说我出生,能有我吗?没我,哪里来的我的故事?”那鬼也不甘示弱。

“好吧,你先说开头,我等会再出来。”土地老儿似乎也知道自己急脾气不好,转身进去了。

感觉他走远了,这个鬼又把扇子打开,说:“我出生那一天,是一个下雨的星期天,有一辆马车从门前的石板街走过……”。

“尼玛,说重点。”我跳起来狠狠说道。

“你们都是一样的,吓死鬼了……”。

“在这么瞎扯,我一个闪光雷轰死你。你才出生知道个屁的天气、马车什么的,握草。”

“闪光雷是什么?”

“老子编的一个名词。接下来照我的说,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对了,时间已经说过了。”

“我生下来的时候,可招人爱了,我看见我爸妈抱着我爱不释手……”

只听“呯”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支拖鞋打在他脸上。

“你是不是想说你的情史?”我耐心地问道。

“是的。”

“几岁开始的?”

“十三岁。”

“好,那从你十三岁开始,说你十三岁过后的故事。民国的时候,十三岁已经很大了。”

土地老儿从身后冒了出来,拿着烟与一根凳子,说:“你就从你出生开始,我好久没见人瞎扯了,学学。”

这个鬼看我一眼,见没有提反对意见,便又开始讲道:“没过多久我就满月了……”

“过一个月。”我打断道。土地在一旁说道:“别打岔。”

“那天,一个被人抱着的比我大两个月的小女孩出现在我满月酒的酒席上,我忍不住喜爱便伸手抓住她的小手,双方家长都笑了起来,说这是我看上了她家小姑娘了,要不就许配给我算了。

当时我爸妈当场就答应了,谁知那一次牵手后会是十三年的别离,谁知他们都是骗我的。于是我很耐心地长大……”。

“你不耐心难道能长快一点?”土地抽着烟,嘴还没闲着。

“别打岔。”轮到我说他了。“你继续。”

“终于在我十三岁那一年,在小街的新学堂里,我又看见了她。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旗袍,一条到后腰的长辫,轻轻地从我的身旁走过。然后往她们女子班走去。那时我忍不住写了一首诗‘轻轻你走了,就如同你轻轻的来,我挥一挥手,反正你也没看见……’。”

“徐志摩会打死你的!”我耐着动手的冲动说道。

“我每天会在校门口等她走过,我每天会在校门口等她走来。日子一天天走过,只到有一天我知道了她就是我曾经牵过手的姑娘。

那是一个美妙的下午,天空下着细雨,她从学校走出,我跟了过去。看见她走进一个小巷,她撑着一把油纸伞,看着她美丽的背影,我不由又写了一首诗;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寞的雨巷……”

“停,我代表戴望舒打死你,真是不要鬼脸。”我打断他道。

“别打断我,好不容易想起一点意境,又被你们打断了,要不是想泡那个鬼妹,我都懒得与你们说话。再打断我就不说了!”

他说完后,看着我们等了一会不说话,就对我们说道:“你们不发表意见?”

“我不打断你。”

“我也不打断你。”我点了点头。

“好,那天我走了上去,壮了壮胆对她说道:‘小婉,你好,我是狗旦。’

‘我又不认识你?’

‘你忘记了,你两个月时,我拉过你的手。’

‘神经病,能不忘记吗!你走开,你配不上我。’

‘不配一下,你怎么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真的满月就喜欢你了,我找了你十三年了。’”

“明明是见色起意,真尼玛鬼话连扁!”土地吹了一口烟雾,收回了想踹出去的脚。我点了点头说:“淡定。”

“你们不是不打断我的吗?”

我点点头回答道:“我们没有打断你,只是随意感叹一下。”

“哦,她又说:‘你要不走,我踹死你了!’

‘我为了你,可以去死,你要相信我的心。’

‘那你去死吧。’”

“然后你就去死了?”我问道。

“是的,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三月。女子班的同学们出来踏青,我就悄悄跟了来。为了表示我爱她的决心,我在田地里捡了一根腐了的草绳,手一拉就断那种。然后就在这棵树下,静静地等着她们到来。”说完指了指卖场后面的那一棵树。

“她们来了,她们漂亮地飞来了,像一群春天的蝴蝶。她们来到小河边的时候,看见了我,我对她喊道:‘小婉,我爱你,我愿为你去死。’说完我让就将绳子套上,然后爬上去挂住了。最后说了一遍:‘我是真心的,请你相信我。’说完我就一跳,该死的,绳子没断。”

土地老儿疑惑地道:“你又不像吊死的呀?”

“我当然不是吊死的,我拼命的挣扎,身子在树上不停地晃动。忽然感觉脖子一轻,我心里一喜,绳子终于断了。”

“我就说吗,都不像吊死鬼。”土地吐了一口烟圈说。

“你少说话,好不容易让他说话正常一点。”我不耐烦地对他说道。

“你们吵什么吵,你们知不知道,以前这个地方,树这一面是草地,另一面不是陡坡而是三丈多高的悬崖,现在是倒泥土与垃圾多了才形成的陡坡。我就在上面晃呀晃,当绳子断的那瞬间,我是飞在树的另一边,也就是悬崖那一边!”

“原来是摔死的。”土地起身,凳子也跟着消失,然后灵魂深处似乎传来一声他猛关庙门的声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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