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如果没有了雪的痕迹,会是种什么感觉?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一月不见呢?两个月不见呢?整个冬三月不见又如何?
一到冬天,北方人的心蠢蠢萌动,活泼泼地暗自筹划着与雪的约会,置办行头,储存食品,封严门窗,开大暖气。然后怀揣着无比殷切的期望等待着白雪深情款款从天而降。
可惜,今年这一场约会,蓄谋已久,却迟迟未能实现。唉,故乡小城的雪呵,千万不要让老老少少充满爱与希望的憧憬变成了单相思。
这两天,脑海里常常不自觉地蹦出一句诗“大雪满弓刀”,看来,真是思雪若渴呢。多么怀念那些下雪的日子啊,甚至于怀念起西伯利亚冷空气来。
那些年,每逢气象台预报“将有一股冷空气由西伯利亚进入我国••••••”,人人心里便警觉起来,并且把防寒保暖落实到实处。而且,每个人的情绪都一扫冬日的沉闷,迅速集结起积极的能量。因为这预示着雪花可能要降临,真令人振奋啊。
果不其然,漫天大雪,犹如万花摇落,飘飘洒洒而来,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天地一下变得空旷苍茫,空气清冽而纯净。天空中的飞鸟鸽雀,地上跑的猫儿狗儿全都不见了踪迹。万物藏匿,世间突显寂寥幽静。
机动车不能开了,自行车不能骑了,赶着上班上学的,一律改成步行。走进皑皑白雪中,人显得渺小单薄,前脚走过,后脚大雪就掩盖了足印。
可是,每个人的眼角眉梢,都挂着掩藏不住的喜悦。呼吸着清泠泠的空气,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畅。
待到感觉寒冷的时候,赶快窝回家里,一边继续赏叹鹅毛雪片密集飞,一边动手给家人做一锅热腾腾的搁锅面。
饭后,挪到窗前,泡一杯香茗,翻几页闲书,不时抬头欣赏欣赏窗外松柏变琼枝。男人们在这种日子里,往往邀三五好友,几盘小菜,一壶老酒,共对萧条雨雪天。酒微醺,人半酣,给个神仙都不换哪。
或者是一场小一点的雪,雪量虽然不大,空气却也净化了不少。雪花在空中轻盈的飞舞,然后薄薄地覆盖在大地上,间或露出一些枯草的残茎,宛如一幅一幅的写意画。路两旁的树木大都已脱光叶子,铁灰色的枝杈上有了白雪的点缀,仿佛开出点点杨花。
这样的天气虽说不影响出行,却增添了不少寒冷。呼吸之间吐出的气化成烟雾,缠绕着飘忽的雪花,生出丝丝寒意。尽管如此,人们还是仰起脸,伸出手,欣慰地感受着冰凉而清甜的滋润,对小雪充满由衷的喜爱。
古人有诗云“雪晴云淡日光寒”,用我们家乡的土话解释就是“下雪不冷消雪冷”。雪停了,太阳的光却是清冷清冷的,空气愈加凛冽。被踩踏过的雪凝成了冰凌,给行走带来些许困难。
街上的人突兀多了起来,铲雪的,倒雪的,玩雪的,忙得不亦乐乎。人们的院子里和商铺的前面堆起了各种各样的雪人儿,创意百出。
看来一场雪不仅净化了空气,似乎连人们的心灵大脑同时净化了。
孩子们也多了个游戏——打雪仗。你团一个雪球,我就团一个更大的,你追我赶,好不热闹。有的孩子甚至会抓一把洁白的雪塞进嘴里,还有的乘对方不备猛然把一个雪球放进其后颈项里。孩子们的手和脸冻得通红,身体却感觉不到寒冷,甚至冒着点点热气。
不过,今年呀,还没有体验过这种兴奋。自入冬以来,雪花就藏起来了,连一丝气息都不让人闻到。
眼看着天阴了,空气沉闷滞重起来,好像隐隐嗅到了飞雪的潮润。人们大喜过望:终于要下雪了,赶紧下点吧。不然,这身体可真受不了了。
无论是大医院还是小诊所,里面输液的,打针的,取药的,人满为患。人们互相询问着病症,多是感冒,咳嗽,气喘,嗓子疼。相同的症状让人们总结出原因:都是这气候闹腾的,大冬天的,见不着一星半点雪,不得病才怪呢。随后又互相安慰着“下场雪就好了!”
听到了吗?晋北的雪呀。没有你,这塞北人民的生活没着没落的,身体和心一样不踏实。
可是,今年的雪偏偏变成了顽皮的孩子,迷上了躲猫猫的游戏。明明天空阴郁,风雪欲来,满心期望着一觉醒来会拥抱一个银白的世界。谁料想,温煦的阳光拨开重重雾幔,愣是把雪藏了个严严实实。
翘首以待了一冬天的白雪再一次爽约。嘿,这份失望,这份不甘心,全融入了见面的问候语中。“这雪又下到哪了?”“这雪几时才能下呀?”瞧瞧,人们之间的打招呼变成了这个样子。
再瞧瞧人们为了这场约会准备的盛装吧:崭新的雪地靴,大红的围巾,色彩缤纷的滑雪服……原本想着要配得上白雪的银装素裹,不能辜负了冬季的一番美意。却没想到,调皮的雪花躲躲藏藏,一次又一次考验着大家的耐心。
焦灼无奈的等待中,聪慧的人们意淫出无数场景来聊慰相思之苦。比如:下雪的时候, 约上自己心爱的人出去走一走, 走啊走啊,两个人就白了头......
多么浪漫忠诚的告白。塞北的雪啊,你还等什么?你看呵,花径已扫,蓬门敞开,冬青仰首,寒梅绽蕾,光阴荏苒不可追,怀抱始张等君来。
来吧来吧,趁着春风尚在沉睡,快来赴这一场久违的约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