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勒泰,遥远的阿勒泰。远到我曾以为它是一个人名,远到我以为它属于异国风情。后来才发现,它竟然可以远到我了了的经验和知识无法将文字有效输出为画面,那些美丽、震撼、精准、生动的描述在我脑中无论如何也调配不出一副足以满足想象的幻想片段。我的阿勒泰,是李娟的阿勒泰,也是我的阿勒泰。
阿勒泰太远了。我读不懂躺在干爽碧绿的草地上看蓝天下世界为何会一成不变,读不懂为何幽暗浓密的森林里阳光会是闪闪烁烁的深海之鱼,读不懂为何一片小小的木耳可以在“无限自由”里引发长达五六年的故事……
作者写道,“当发生在远方的每一件不可思议的消息传到我深暗的屋子里时,就会成为自己曾经在某处亲身经历过的情景似的”。在这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云经历”过狂风大雨里骑着摩托车送弟弟上学的妈妈。前方是弟弟人生出路的出发点和目的地,后方是一棵两棵三棵迎风倒地的路边树,两个渺小的身影单薄又脆弱,不得不跟自然赛跑。跑慢了,下一棵树可能就不是在地上了。而面对阿勒泰,我看着作者送至我眼前的每一件不可思议,却无论如何也生不出“亲历”的感觉。
一层巨大的泡沫将我罩在原地,透明,微晃。看起来只要我轻轻伸一下手指,下一秒它就能“啵”的一声骤然四散在眼前。事实却是,我看得见泡沫外的景象。看得见阿勒泰的莽林碧野与戈壁荒滩,看得见阿勒泰的云与阳光,看得见乡村舞会上李娟的身影。但我挣脱不得。我不明白是什么将我拦在原地,朦胧却牢固,它像泡沫,但我知道它不是。
在它之外,我听到了李娟的叩门声,“笃笃笃”。她在叩问懵懂的世界,叩问一种情感,叩问这万般无常的命运。一声,一声,一声的叩问。我听到了,我循着声音跌跌撞撞走过去,却始终找不到一扇可以穿行的门。于是垂头丧气的瘫坐地上,唯剩苦思相伴。我怎样才能去往阿勒泰?怎样才能去往更多的“阿勒泰”?
“生活在前方牵拽,命运的暗流在庞杂浩荡的人间穿梭进退,见缝插针,摸索前行”。我被突兀的放到了阿勒泰的面前,有些许局促,有很多好奇,也有许多未知的东西在试图破土而出。生活中一切都还是原本的模样,顽石般的枯燥、不变、沉默,却也真实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将我向前牵拽了一小步,踉踉跄跄的一个小前进。
命运的暗流将阿勒泰送到了我的眼前,我是感激的。那里的美与自然,让我渴望。那里的无边寂寥与淳朴生态,让我想要感受。那里的一切,都让我对更多的“阿勒泰”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那里发生的种种故事,都让我浅浅的目光又向前多看到了一寸光阴。真好。
看完后我仍旧不能为阿勒泰构设出一副生动真实的画卷,却听得李娟的“笃笃笃”之后,另有一声“笃笃笃”回应。细小微弱,出自我手。借着她的力道,我也在轻轻地叩问自己,叩问暗流的命运。
从此,阿勒泰是李娟的阿勒泰,也是我的阿勒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