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媳妇”乡下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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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话:

        马上又要过年了,想到自己这个“城里媳妇”又要回老公的老家过年了,心里就会“打怵”。虽然老公于前年就实现了给我盖个新房的诺言,家里新盖的二层小院是按照县城的楼房的模式建的,除了取暖没什么两样,但终归还是有诸多的不方便和不适应,归根结底是自己很心虚于自己实在没有实力去支撑起作为家里女主人的那份责任。

      说起来甚是惭愧,自己虽然结婚已经二十年,但真正在这老家呆的日子加起来也是可数的。原来是因为孩子小,然后是上学需要照顾没有太多时间,所以不怎么回家,加上那时老家里还有婆婆在,很多事情都不用管。后来是婆婆不在了,虽然也经常回老家,但大多仅限于晚上回去吃顿饭,活动范围也仅于自家的那个院子,加之本人性格比较内向,不善与人沟通交际,所以基本与其他人没有交际和来往。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公公那一辈人的人丁比较兴旺,老公虽然只有一个亲姐姐,但和他同一个爷爷的兄弟姐妹却有十二个,什么“八爷爷”家、“九奶奶”家的兄弟姐妹就更多了,所以每年凑在我们家过年喝酒的两代男丁就足足有二席,另外第三代的孩子们不论男孩女孩子还有一席(在他们家里,女人是不上席的,是为他们端茶布菜打扫卫生的,一年里,唯独夜里要煮的那餐年夜饺子是不用女人动手的,要由家里的男人们下灶开火的,想想做为这里的女人真憋屈),这还是每年都还有因故不能参加的。我除了与他同一个爷爷的兄弟姐妹能认清外,其他五服以内的“自家人”一年没见一面的都有很多,所以很多也不太认识,分不清楚谁是谁。包括婆婆原来娘家的兄弟姐妹也挺多,所以叫做“表姐表哥”的亲戚也不老少,我至今也还是没认全。更让我感到尴尬的是,老公是医生,而且在单位、在村里还算是比较有“名字”的人,四乡八邻被他亲手救治过的人也不少。所以每到回家,村里的庄乡邻居谁有个头疼脑热,小患小病的,看到他回来了都会到家里去咨询一下,或是讨个药方图个方便,或是求个寻医问药的途径。所以在村里我沾他的光“被认识的”的人不少,而我却分不清人家是谁,所以每当有人上门,我连个正确的称呼也叫不上来,让我很是窘迫。

        说起这些,让我记起自己曾出了个“洋相”,被原来的单位同事笑话了好几年。记得那时已经结婚好几年了,是个秋天的星期天,与老公说好,他带孩子先回家,我与一帮同事结伴去市里的医院去探望生病的另一个同事,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老家村子,他再去村口接我。开车的同事热心,非要送我到家门口,当时老家村子的路还没有修整,主路和胡同还没有疏通,车不好走,便让他在主路上停车了。可等下了车,我竟然不知道往哪里走了,因为当时是秋天刚收割了玉米,家家户户门口都摆了一溜的玉米秸秆,堆了一地的苞米皮,看看每家的样子都象是自己的家,在他们的取笑声中,我终于看见了迎出门来的孩子,才算找到了家门。

        如今,县城与农村差别虽然已经不算太大了,但对于久不在农村生活,想要快速溶进那里的家长里短还是很难的,比如象大灶烧火、接待迎送于自己真的是无能为力的,这几乎成了自己每到过年时的一块大心病。

        写到这里,想起2016年时,就曾以此为题写过些文字,当时是婆婆过世的第一年,家里的房子还没有翻修,加之前两年婆婆一直住院,我们的年也都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过的,两年多家里已没有人住,破败而寒冷,加之家里没有了婆婆,很多的事情当时于我很是无助。下面就是当年写的文字,当时的心情和境地还是与今年有些不同的。

                      “城里媳妇”乡下过年

        春节期间网上一篇《上海女子陪农村男友过年,因嫌弃饭菜分手返沪》的报道引发广大网友热议,后经查实是一篇虚假信息,是一位不愿意跟老公回老家过年而吵架的城里媳妇为泻愤所为,她的任性着实让江西农村的生活现状火了一把。看着网上晒出的农村各地的生活状况,自己这个假冒的“城里媳妇”也想起了自己在老家过年的场景。

      其实,就我们这个小小的县城而言,与城市相比,连个真正意义上的城乡结合部都不算是,充其量就是村里与镇上的关系。而自己这个被婆家村里人冠以“城里的”媳妇,其实也是个根在农村的闺女,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屯里人,只不过好多年已不在屯里住罢了。所以每年回家过年,尤其是要在家住下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冬天家里的冷是我所不太能耐受的。其实,自结婚以来这些年的春节是断断续续地在村里过的,中间因为孩子小时候和婆婆住院的那几年都没回去过。在家过的那几年也都只是在家吃完饺子,零点过后便开车回县城住的。

        儿时的记忆中并没有现在的这样怕冷的感觉,也许是年龄大了不中用的缘故吧,现在是越来越怕冷,所以我至今仍然不能适应那股冷。加之老家的房子已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了,据说是老公上大学后的第二年盖起来的。用砖头铺起来的有些低洼不平的地面,四处碱化斑驳的墙面,两扇对开的老式的木门,加之婆婆住院的这两年多的时间家里久没人住,房子显得更加地颓败,如一个迟暮的老人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着,感觉到处都冒着风漏着气,透着一股阴冷。

        年三十那天,回到家我就感冒了,鼻子开始不通气,浑身发冷,坐在离炉子最近的旁边与老公两人包饺子,但依旧冻得两手冰冷,清冽的鼻涕不自主地流出来,眼看要过了河滴下来时才感觉到,丝毫不给你空出拿纸的机会。于是我就象村里三岁孩子一样一把就抹在了套袖上,看得老公一愣一愣地,然后就是止不住地嘿嘿地笑,还说明年说啥也得给我盖个装有暖气的新房子。其实,早在好几年前婆婆在世时就动员过公公重新盖房子,但他一直以我们一年到头回来住不了几天为由总是不同意,其实是怕给我们增加经济负担。此刻与我,这样的诱惑在这样无助的时刻是个冷笑话,与其让鼻涕滴落到饺子馅的盆里,我宁愿选择抹一袄袖子的鼻涕水。等饺子包完了,虽然套袖上没有锃明瓦亮一片,但却也是湿乎乎的冰凉一片,鼻子下面更是通红一片,被冷冷的小风一吹火辣辣的疼。再后来,实在受不住了,我就把电暖宝用围裙兜着结结实实地揣在怀里没离开过,甚至这事让老公的大伯当做笑话说了一年下,弄得我象是故意装样儿似的穷得瑟,其实我是真的被冻得得瑟。

        另一件事就是家里好多的活都不会干让自己很抓狂。比如家里用大灶烧火做饭这件事我至今就玩不转,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了那股烟熏火燎的味道,一进到那里面准会被呛得流泪、狂咳不止。对我而言这绝对不是老公说的怕脏或累而耍奸使懒,那真得是不能承受的残酷折磨。在被老公经过了好多次的锻炼与磨炼,见我仍旧泪流满面、狂咳不止的狼狈样子后终于放弃了对我的试验,于是他穿上了公公的老棉袄,钻进灶火旮旯里将风箱拉得风声水起,用他的话说,这就是一个德才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老男人的风采。原来家里有婆婆在时,类似这样的好多活都不用我做,但自从去年没有了婆婆,做为这家里仅有的女人,没有了依靠,好多事情也只有自己硬着头皮做,但依旧做得一塌糊涂,用家里一个嫂子的话说,如果在农村,我这样“活儿道”的早就被送回娘家了,好在这家里有个基本万能的老公和一个通情达理的公公。年三十的晚上,先是两个男人一个在灶下烧火,一个在灶上守锅,在热气与灶火的缭绕中煮着过年的饺子。然后是一人一个供桌,公公负责他那仙去的父母及祖先爷爷娘娘们,老公则负责他的母亲,又是烧纸又是上拜得忙着请他们的先人们回来过年。与我,这样的场景仅限于小时候爷爷家曾摆过供桌的些许模糊记忆。尤其是第一次看见上过大学,受过教育的老公能如此娴熟地按流程操作,有种很想笑场的冲动,但一想面对的是他刚逝去不久的母亲及他们的先人们,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那该是有失敬意的行为,是作为一个自认为能通情理识大体的媳妇不应该有的举动,所以便忍住了。那一刻,感觉自己恍若是个路过的陌生人,与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场景和氛围有种远远的疏离感。哎,只好少吃几个饺子略表自己身为人妇却未能尽其责的愧意吧!

        最让自己不能忍受的是家里的茅房。老家里的茅房虽然不是盖在猪圈上,不会有你在上面还没开始方便,下面早有一张屎盆大嘴张开等着了,还大有等不急哼哼着要从茅坑洞里爬出来啃你一口才罢休的架势,那样的情势,你不等到实在憋不住就要解决到裤子里的最后一刻,是坚决不会去上厕所的。老家的茅房是在院子前面的一块空场里,虽没有时刻害怕被猪咬臀的心里摧残和安全隐患,但那几截破败的短墙围起来的半露天式的粪坑的“迷人”氛围也是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才能HOLD住的,蹲在粪坑上,忍住气味的同时还要时刻提防有外来人员入侵的担忧,一不小心臀部就会遭遇被他人尽收眼底的尴尬,可想而知,在这样内忧外患的境况中解决生理问题的过程会是一种怎样的痛苦!每次上厕所,我都会有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苍茫感,并习惯性地会抬头向上看看,总以为自己还是在城里的楼群里,总害怕一不小心就成了楼上看风景的人眼里的“一处景儿”。所以每次回家小停时,我总会尽量少喝水甚至不喝水,尽最大可能地排除一切能够导致上厕所隐患的发生。可要小住的话,这样的境遇总归是要面对的,所以每次过完年回来总会感冒上火起燎泡。也曾试图劝说过独自一人的公公搬去县城与我们一起生活,也省去了回家过年这样的大工程,但老头却说这老屋是他的根基,自己身体还能劳动,还能种好他那五亩地,以住不习惯不热闹为由固执地拒绝了。

        说归说,年还是就这样过了,毕竟在农村年是个大节,是个和家团圆欢聚的日子,风俗也好,习惯好罢,作为人妻人媳,应该做到的、能够做到的,尽量做到吧,实在做不到的,那是能力问题也没办法,重点是人到了,这是态度问题是关键,更是责任。稍微咬个牙,跺个脚罢了,谁让咱是讲文明懂礼貌的“城里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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