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勇//7.12小暑六日//芰荷香·家国天下杜子美//小暑·夏景·夏意(六)

      题记:孤舟老病,心系苍生,泪尽关山,社稷颓倾。笔底朱门,酒渍渐冷,诗中冻骨,马蹄响鸣。三更广厦,柱擎风雨,一卷疮痍,映照晦明。莫笑腐儒,一身潦倒,乾坤正气,自孤悬真。

芰荷香·家国天下杜子美

      草堂寒。正江舟影独,鬓雪容残。国殇何处,泪尽烽火连川。朱门酒臭,冻骨裂、恸彻中原。谁解广厦千间?疮痍满目,血染征鞍。

      漫卷诗书喜欲泣,奈青春作伴,难续欢言。夔门秋老,白帝城下云翻。撰三吏别,泣新鬼、旧冢啼鹃。一腔碧付黎元。乾坤大侠,日月孤悬。

                飘蓬见乾坤

      大唐天宝十四载的冬雪,落在长安城朱门的琉璃瓦上,也落在奉先县驿道旁一具蜷缩的冻骨上。此刻,一个中年书生正颤抖着推开家门,迎接他的不是炊烟暖食,而是幼子夭亡的恸哭。他摊开浸透寒霜的纸笔,写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十字如刀,剖开了盛世的锦绣衣袍,露出血淋淋的时代脏腑。

      这位名为杜甫的诗人,彼时不过是个看守兵甲库的八品小吏。他出身煊赫的京兆杜氏,先祖杜预注《左传》定鼎文脉,祖父杜审言狂言“吾文章当得屈宋作衙官”。血脉里的高贵与现实的卑微在他身上撕扯出巨大裂隙:当家族宰相辈出时,他却在李林甫“野无遗贤”的闹剧中名落孙山;当同辈高适封侯拜将时,他正从新安吏的鞭影下抢回瘦弱的兵丁。

      安史之乱的烽烟中,杜甫如飘蓬辗转。在石壕村的泣血夜啼里,在新安道的白骨磷火间,在潼关城的断戟残阳下,他俯身拾起散落的历史残片。那些颤抖的笔迹不是奏章——他早已被皇帝“不甚省录”;亦非史册——他不过是个“老儒”待制集贤院。这些以血泪研磨的墨痕,是《悲陈陶》里“群胡归来血洗箭”的惨烈,是《北征》中“乾坤含疮痍”的悲鸣,更是《三吏》《三别》里千万无名者的墓志铭。

      夔州孤城的秋日,满头霜雪的杜甫倚杖望江。江水奔涌如时光,倒映着他漂泊的身影。这个曾梦想“致君尧舜上”的书生,最终在远离庙堂的江湖之远,看见了真正的社稷江山——不是金銮殿的雕梁画栋,而是寒士的茅屋、征夫的泪眼、寡妇的哀啼。他的诗笔如司南,始终指向人心的温度:当秋风卷破草堂茅屋,他祈愿“安得广厦千万间”;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他“漫卷诗书喜欲狂”。这喜悲从不为己,皆系苍生。

    千年后的我们翻开杜诗,仍能触摸到那个在乱世飘摇中始终挺立的灵魂。他未曾执掌相印,却以诗心称量天下;不曾位列三公,竟用文字铸就永恒。当长安的宫阙尽成尘土,当李唐的丹陛湮没荒草,那些书写黎民血泪的诗行,仍在历史的星空下灼灼生辉——这飘蓬书生以心为砚,终在破碎的乾坤间,写就了比任何宰相敕令更不朽的诗史。

              2025.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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