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唐琬是因为陆游的那篇《钗头凤》,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读起来唇香馥郁,美得让人心醉,婉转心间,久久难平,霎时便对这个传奇女子心向往之。那时候网络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听说唐琬填有和词,硬生生地贡献了平生第一次逃课跑到网吧将唐琬的和词一字一句地誊抄到精美的信纸上,小心翼翼地品读,小心翼翼地存放,生怕一个不注意便会玷污这段凄美的爱情。
美女向来爱才子,才高八斗的偏偏佳公子总是能吸引无数女子的痴心爱慕,而郎才女貌的爱情故事亦往往是世人争相传颂的佳话,陆游和唐琬,如果不是因着家庭的缘故被迫分离,恐怕也会成为泱泱历史中奉为传奇的经典爱情。一直以来,我是为唐琬可惜的。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到令人惊艳又痴情到令人心碎的女子,居然以悲剧的结尾收梢,是多么的令人惋惜。后来再读《钗头凤》却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1.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不可否认唐琬是爱陆游的。我想,在那一个个春色慵懒的午后,她一定也曾轻抬酥手为他斟上一杯美酒,然后与他在融融的暖阳下饮酒品茗弹琴对阅。唐琬亦定是有才的,不然不会写出那样传颂千年的和词,好的诗词仅需一首,就足以惊艳历史名流后世。
己之蜜糖彼之砒霜,唐琬的才情为陆游所爱,却被他的母亲视为洪兽。在那个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氛围下,婆母认为她仗着才情占用了陆游太多的时间。玩物以丧志,耽于情爱的旖旎而忘却书本之端庄是陆游母亲所不能忍的,是以陆母曾多次提醒唐琬,让她以陆游的前途为重,劝夫莫顾儿女之情。唐琬有没有照做我们不得而知,但陆、唐二人的情意却并没有因婆母的屡次提醒而淡却,反而甚嚣尘上有愈演愈烈之势。
有过热恋的人都知道,人一旦爱了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却非有第三人要来指手画脚,难怪千百年来婆媳关系向来最是难处。这要放了现代顶多两人搬出去住,来个眼不见为净,偶尔回家看看物质上丰裕满足还能得个贤惠儿媳的美誉。可是在古代这就难办了,只能熬着憋着万事顺从,不然也不会有那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随着科举一天天临近,陆唐二人花前月下,丽影成双的场景越发地刺激到陆母。终于有一天,陆母忍不住了。
2.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以前读孔雀东南飞就十分纳闷为什么焦仲卿的母亲能逼得她休了兰芝,后来看陆唐的故事亦是不解。古代的刻板礼教是我们现代自由环境成长起来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多少美好的爱情被愚孝所扼杀,徒留一声叹息长久绕梁。
陆母以无所出为由,勒令陆游休妻,素来孝顺的陆游面对态度强硬的母亲除了妥协迁就别无他法。后来陆游在外另置了别院安置唐琬,悄悄与唐琬谈起了地下恋情,精明的陆母很快察觉了此事,雷厉风行地为陆游另娶贤妻,彻底断了两人的往来。
天真烂漫的年纪,总觉得被棒打鸳鸯的陆游太可怜,恨不得将陆母从书里拖出来好生说道一番。等到后来看过了万紫千红开遍,才方知陆游的可恨。这世间渣男千千万,前有元稹始乱终弃后有陆游铁石心肠另觅新欢。可是渣男总是善于伪装自己,他们将自己伪装成才华过人的情圣,引得姑娘们一个个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可怜的唐琬就这样被陆游休弃,成了下堂之妻。
3.你会问我累不累,他却让我不能睡
不过还好,命运待唐琬比待历史上许多才女要眷顾上太多。被陆游休弃以后,唐琬在家人的安排下嫁给了当时的名士赵士程。响当当的宗师子弟,他曾在某次偶然间惊鸿一瞥地见过唐琬,只一眼便爱上了。听说唐琬被休他也不嫌弃,欢欢喜喜地将她迎回了家,对她关心备至,体贴入微。
二嫁的琬儿依然念着陆游,日日郁郁寡欢,赵士程为了哄她开心,想尽办法,带她四处游玩。一日,他们把臂同游至沈园,通幽小道上却遇到会试失利的陆游。一时间,时光仿佛凝固在那一刹那,四目相对之间,尘封的柔情从内心深处奔涌而出,寂如死灰的心再次复苏,唐琬痴痴地看着他,相顾无言。这次偶遇之后,陆游在沈园的墙壁上题下了那首流传千古的《钗头凤》,唐琬却抑郁成疾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傍晚化作一缕乡魂随风逝去,空留一首多情的和词引人唏嘘。
一直觉得唐琬爱得太痴,竟然因为一首情诗抑郁而亡。被爱情障目的女子除了她心心念念的郎君,别人的好根本看不见。如果她清醒一点她就会明白,陆游于他不过是浮华三千过眼云烟。可是爱情啊总是盲目,如那杯甜蜜的鸩毒,饮之不悔。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陆游《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唐琬《钗头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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