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施宇

                                             

        驻足于平静的河边,目光穿过青色的水面,潜入幽暗的湖底,我仿佛看见了你的躯壳,想起了你陪伴我的那十年。十年里,你完成了 你的使命-------作为一只宠物龟的使命。

      四岁时的公园是深绿色的,草木毫无保留地倾吐着生命的气息,艳阳更是活泼欢快地散发着夏日的光芒,也正是在这里,我遇见了与生命同色的你。踮起脚,小手费力地扒着桌面,新世界的大门在我面前敞开,闪耀着金光的鱼儿在水底欢腾,柔软碧绿的水草在水中轻快地飘荡,我有些眼花缭乱,但那并不妨碍我的目光穿过那些艳丽的生物,触及你墨绿色的壳,上昂的头颅,深邃的眼眸,安静得犹如一个年长的智者,静静地观赏周遭的世界,尽管你是一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龟。“爸爸,我要那只小乌龟!”那是你陪伴我的第一年。

    八岁的公园是金黄色的,阳光不再灼眼,与叶融为一体,与充盈着凉意的秋风一起,舞出最后的生命赞歌。我带你回到了这里,走在落叶铺成的金色地毯上,你青灰色的龟爪在这样柔软的表面似乎有些无所适从,有些艰难地前进着,也常常没能扒牢落叶,不由自主地隐匿于落叶之下,仍是稚童的我总以为你是在玩捉迷藏,小手伸入落叶中不停的乱翻,一碰到硬硬的东西就抱在手里。你在我手中起初还有些不满,不停地挣扎,短短的四肢胡乱地舞动着,时刻昂起的头颅朝我使劲儿摇动着。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慢悠悠地将裸露的肢体缩进壳中,任我怎么逗弄都没有响应。无奈,只能放下你,看着你继续一点一点的走向林子的尽头。这是你陪伴我的第四年。

      十四岁时,公园已不复存在,所谓的重建也只不过是添了几根单调的柱子罢了。你也同样经受不住时光的刀刃,曾经用来在树林里活泼爬动的爪再也无法撑起你沉重的身躯,你仿佛回到了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静静地趴在水底,昂着头,用你那从未衰老的眸子,凝视着我,目光中仿佛有了一丝人性。这似乎是你最后陪伴我的方式,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这是你陪伴我的最后一年。

      我将你的躯壳沉入河底,并没有多少悲伤。十年的陪伴,我见证了你的成长与衰老,很久之前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也终于明白了那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生命是什么?原来生命就是一个从出生走向死亡的过程,只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就不会再有遗憾,身边的人也不会悲伤,只会在必要的时候想起那人的音容笑貌,被思念环绕。

    我相信,在河底,你会涅盘重生,走入轮回,寻找下一个需要陪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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