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彦萍 历史文化学院18国学 QQ1810891593
我睁开眼的时候,窗外淡淡的光线顷刻间暗了下去,似乎是阴天,哗哗的水声从紧靠着宿舍的水房传出,不轻不痒地刺激着我的耳膜。刺痛的神经终于得以舒缓,我呼了一口气,一切照旧,这世界还在。
她什么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连嘴巴也没张开。
她只顾着奔跑,在一片漆黑。
即使梦醒了很久,我也没法忘记,那些残缺看似完整的片段,固执地在脑子里吱悠悠地转来转去,总是想让我的榆木脑袋想明白点什么东西。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在长着枝枝丫丫丑陋的只剩下枝干的树的丛林中,延伸的枝条像粗壮的魔鬼的手臂,张牙舞爪地想要把弱小的她缚住,然后丢进另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空间。她只能拼命地往前跑,枝丫划破她的脸颊,脚下的荆棘刺穿她单薄的布鞋,她还是不敢停下,她不敢想,也许停下来就会被张牙舞爪的黑暗所威胁,然后被粗壮的藤条捆绑,丢进魔鬼的嘴巴里。
大概人都会在生命最危险的时候回想起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最重要的人。成年人总是回忆,不舍得那些过往,儿童总是期盼未来,想快点长大。此刻,她的回忆跟着奔跑的脚步,一幕幕一帧帧的出现,她想起最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起和白发慈祥的爷爷一起去幽静的河湾放羊,听羊儿高兴地咩咩叫;想起和哥哥一起抓蚂蚱、一起恶作剧邻居家的小男孩,她想起每天早上上学前妈妈几乎没有花样的几年如一日的西红柿鸡蛋面,想起冬天傍晚回家时,热乎乎的暖炉……她还想着,未来她会去看看世界各地的美丽风景,会找一份很可靠的工作,也许会有一个爱她的人,还可能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或者两个……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她竟然看到了光,在前方的黑暗中的一星点的橘黄色的光。滚烫的泪珠从冰凉的眼珠中流到脸上,滋痛脸上新鲜的伤口,她不顾一切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虽然,脚下的血染红了丛生的荆棘,她也精疲力尽神志不清,她还是被那星点的光所吸引,她觉得,屋子里有慈祥的老爷爷和老奶奶,也许还会有一只年纪很大的大黄狗,正围坐在炉火旁,轻轻静静地小寐着。她跑着,她觉得那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越来越触手可及……
从梦中醒来,我似乎有了一些慌张与惘然,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所有外界的声音不过只是嘈杂的背景。我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黑洞,我感觉我好像漂浮在太空之中,就像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宇航员那样。只觉得熟悉又陌生,也许只剩得一片惨白的月光,只有无法逃离的虚幻和颓圮。
我该往哪里去?漂浮在太空还是寻找我的地心引力?还有一个问题,我从哪里来?
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怎么会问你呢?
我们来到这世上,准备着深深地领受,那些意想不到的奇迹,在漫长的岁月里,忽然有彗星的出现,狂风乍起。
冯至在《十四行集》中说“像他乡的村庄风雨初过,我来到时只剩一片月光”,如果我来了,这里还会剩下什么?还是,我只是会经过你的村庄,送一片我从远方带来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