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生活内容几乎一样,不会有什么意外。一大早来到单位,往电脑前一坐,这就像三天前十天前或一个月前发生的情况一样。在电脑前坐着,去网上转悠,去的地方差不多,还是那些地方,老面孔。天气总是不阴不晴,和一年里无数个这样的日子一样没有生机。
刚到单位,还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人们在谈论着新近发生的新闻,世界各地到处都有自杀性爆炸,这世界乱套了。白丁听他们议论,心里一惊。想起了刘庆邦先生的一句话,现在的人什么都不信了,无法,无天,无法好办,用法律制裁他,无天呢,那不好办了,老天爷他都不怕了,怎么办?过去的人怕死了进地狱,怕受到报应,因此不敢做坏事,可是现在他们不信这一套了,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刘庆邦总能发现真理,一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深刻了,比如他说,眼泪和血一样宝贵。想想就是这么回事。我对此发表了看法,见我的一篇博文《眼泪和血一样宝贵》。
就在我写《我希望我快乐起来》的时候,一件让我极不快乐的事情正在向我逼近,而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只有事情发生了人们才知道。人的心情和天气一样,一年三百多天,有时晴,风和日丽,有时下着绵绵细雨,有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有时还会发生更大的灾情,像地震、台风、海啸,火山和山洪爆发等等。还有像巴前总理被害那样的人祸,每天每时都在发生。快乐也好,悲伤也罢,这个世界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按照萨特存在主义哲学的解释,存在本身就是荒谬的,不可捉摸的。就在我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谁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正发生着骇人听闻的惨案呢?
看似强大的人同时又是不堪一击的人。你是一个作家,你在电脑前可以操纵小说里(也即世界上)所有人物的命运,可是小说还没有写完,你的成功感还没有完全到来,现实就来找你的麻烦了,因为一件芝麻大的事情单位的头头训你了,老婆骂你了,也许这并非小事,单位的头头训你,可能会影响到竞聘上岗或者提拔;老婆骂你,可能会影响到夫妻生活甚至发展到离婚。这时你可能就没有心思写你的小说,去编排故事塑造人物啦。
多年来,白丁默默耕耘,有苦闷,有喜悦,有迷茫,有收获。在工作和家庭的压力下,徘徊,停顿,然后再上路。也许是一种宿命,每当到了似乎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总会得到一个有力的认可,推着他继续前行。就这样慢慢地往前走,走出一个孤独行者的身影。
正像有的作家说的那样,现实有多种,生活中的现实和小说中的现实并非一回事。所以在生活中,一个强大的作家可能是一个无能的幼儿,被人欺负还无力还手,哭都不敢大声哭。
正因如此,白丁认为作家必须与生活现实保持一定距离,要有清醒的头脑,不能与它沆韰一气。关于这一点,还要引用奥尔罕•帕慕克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典礼上的演讲作为依据,他说:我要写是因为现实生活在我笔下经过改造我才可以忍受,正因为他与现实世界的对抗才使得他要用小说来重新建立现实,那样他才能容忍。他还说,我要写是因为我无论如何也快乐不起来,我要写是因为我希望我快乐起来。他的快乐来自于他的那个小说世界,一个与现实世界不一样的更加美好而迷人的世界。
你不可能什么都得到,有人这样告诉我。当然是很有道理。属于我的别人抢不去,那是我用血汗换来的。而属于大家的,包括我的,包括我应该得到的,我也不愿意去争,也争不过别人,那就自愿放弃。多年来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孤独的旅人,所有艰难险阻,都靠自己去战胜。写小说让我远离了现实世界,同时也让现实世界抛弃了我。然而我还是快乐的。有一次,遇到不顺心的事,打电话给母亲,她老人家在安慰了我之后说了一句让我流泪满面的话,她说,只要你自己快乐,谁会让你不快乐呢?这是一个历经八十多年人世沧桑的老人给我的最好劝告。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母亲的这句话。比起许多不幸的人,我是多么幸福啊,为什么不让自己快乐起来呢?
卡夫卡是大师级的人物,可他只是一个懦弱的小职员。他与现实的关系是那样的紧张,如果是平步青云,他还会写出传世之作吗?然而只有到了死后,一个极偶然的原因才让他闻名世界,他是幸运的,又是可悲的。他注定无法享受现世的荣耀,只能在另一个世界遥望人们对他的景仰。在这个物质的世界里,熙熙攘攘的人们都是为利而来,为利而往,又有多少人喜欢他和他的作品呢?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就要准备受难。这是精神的炼狱,任何一个真正的作家都要有精神准备。白丁说他最相信文学,最相信小说,他清楚,他的小说不会走红,永远都不会。但他写的是一个苦闷的灵魂,展现的是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男人的内心世界。面对这个世界,他要发言,要发出他自己的声音,这声音虽然微弱,但却是真实的,不同凡响的,仅仅这一点,足以让他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