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春天,离别春天

丽江束河古镇的春色

曾几何时,春风化雨,万物沉醉于淅淅沥沥的洗礼。种子抑制不住成长的冲动,势不可挡地破土而出。那一刻,漫山遍野都能听到无数颗坚硬头颅的猛然出露。

曾几何时,春光灿烂,万物静候着灼灼光华的镶嵌。桃花按捺不住焦迫的春心,不顾一切地怒放成海。那一刻,方圆百里都能闻到无数双娇嫩臂膀的怦然绽开。

曾几何时,春雨氤氲于水乡,丝丝细细轻触肌肤,缕缕纤纤亲吻脸庞。曾几何时,花瓣零落于脚旁,片片盈盈散落满地,纷纷霏霏轻抚脸庞。

四季兀自流转,离别无止无休。花开兀自守信,拂去春逝清愁。油纸伞撑起后的宁谧深巷,油纸伞折叠后的寂静白墙,在青石板凹凸的皱纹间沉淀流光。

临别之际,我要再撷取一片春光,感受一方晴畅。剪下一枝春色,洇润一抹芬芳。挽手一缕春风,嗅出一迹清盈。暖上一壶春茶,燃却一丝微凉。

我不愿待春再次推开季节之门,款款走来时,才意识到曾与它离别。这次,我要深深记住春,再悠长回忆春。然而,记忆刻录前发生的事情,总恍恍忽忽,熟视无睹。记忆编织后的一切,却心心念念,泪流满面。

面对生命中纷至沓来的消逝,我茫然失措。那种抓握不住、拿捏不稳的感觉倍感失落。我不甘,那又如何?只得学会将一切安放于心底,罗列开去,再轻轻记住,适时回忆。

也许,生命本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经过与离别。我与世间万物无限迫近的感觉分明是真切的,可转瞬即逝,这一切又是那么的渺弱无力。仿佛自己永远走在与世界擦肩而过的瞬息里。

也许,生命并不是唯有依靠什么才能维持下去。当下,我不必依靠那些复刻、修正过的偏差记忆。就如同过往,我也不曾完全依靠那双眼睛——它们被塞得满满当当,却仅留下空空荡荡。

心日日夜夜纠葛,深陷推动世界运转的经过与离别中。意识找不到出口,仿佛坠入迷宫。始终无法参透经过与离别的煎熬,令过去、现在与未来之间的沟通蒙上了一层面纱。

日常的琐碎破碎,千丝万缕地牵动着各个感官,它们因太过碎裂而无比锋利。那些尖锐的触动萦然缠绕,挥之不去。我无力改变,无力蔓延,无法跃迁到全新境遇。永远不能罢休的占有欲,令我对一切得失耿耿于怀,停滞不前。

我站在原地,死死拉住世界,迟迟不肯放手。然而,却始终拉不住流光、拉不住四季、拉不住春。更留不住那些注定衰败的事物,留不住那些注定故去的人们。生命中所有的人事物,马不停蹄、浩浩荡荡地经过了我,又接二连三、毫不留情地离别而去……

在经历了一切痛苦的叠加态后,我最终妥协了。生命中,有些路一步也不能少,有些痛一点也不能逃。自此,我接受了全部的经过与离别,顺从着自然法则的强大秩序。

马蹄翻飞,尘土滚荡,远处传来了阵阵清脆急促的声响。那是夏在快马加鞭,火速赶往四季流转的现场。闻讯后,我默默地珍藏清凉一丝、淡芳几许,封存一小段春心,释然一霎那忧郁。最后,希望能为自己稍稍留下一痕浅浅淡淡的回忆。

杭州龙井茶园的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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