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夜

 近黄昏,绵延一天的小雨停了,映红天边的云霞已经在我的头顶流淌,没有规律却很和缓。此时一道皎月,隐隐地挂在天边一角,周身的云彩也开始泛起莹莹的光泽。慈悲的神灵在中秋时节写意了一副朦月彤云的秋水长天。

 天渐晚,车水马龙的灯火璀璨,行人也匆匆起来。我聊赖的走在华灯之下,与无数行客擦身而过,一张张冷峻的面孔让我倦厌,目光只能悄悄上移。顿时,眼睛被那叹为观止的天穹锁住,许久没有离开。

原来的天际流云已悄悄地蔓延了半个天空,如梦似幻般飘渺地抖落在天河中,带着柔波样的曲线,蜿蜒,还有些迷离。一会,绵绸似地铺散,一会又愁雾般升腾开来。这种云卷云舒的律动隐约间散发着淡泊高雅的气息。我从未痴人般仰望过星空,这次在云的轻舞中竟然仿佛看到了嫦娥。不是看到她动人的美艳,而是永别人间那一刻转身回眸的哀怨,怀抱玉兔,独倚寒宫的伤楚。这时的嫦娥正在云落中轻舒水袖,漫游天河,不时悲悯地俯视这个辉煌的世界。而在她信步而过的地方,幽蓝的夜空更加幽蓝,似乎也淡淡地晕染上了那无边的伤怀。

 云水间,一个规则的圆也已悄然绽放,正静静地播洒她的光芒。蒙美的月光穿过云层,揉成水,渗入了我的身体,温暖着我的心。然而月亮却像是躲在纱帐里含羞的女子,虽周身明美,却只在轻纱之里脉脉与我互望。我望见遥不可及的明亮剪影中,渐透出些许斑驳的痕迹。料想那定是桃园仙境所在,我要升到天空,也探进这帐里向下观望,在这层薄烟淡雾中滤去虚靡,看世间万物,悲欢离合,谈笑间只是那外面故事罢了。然后手捻须髯,腾只祥云,去那福禄寿三仙之地观棋,不再当这人间行走也就是了。

这时,秋风稍起,将我挂在月边的想像吹散飘远,而原来漫天的柔纱软帐也渐渐被这晚风点点抽离,细了一层又薄了一层,轻盈的摆动像极了缭绕的烟气,聚拢,飘散,漫溯,飞扬。一道道一片片延伸到天外,载着我的思念徜徉,缓缓地缓缓地觅不到踪影。我相信那浅云悠烟只是把我装着想念的信封带走,虽然没有地址,但她和她们都将与星辰一样永恒。

云散烟消了,我在云旁望断,收回随风去的心绪,侧身躲开一辆疾驰的豪车。望着这明昼般的城市我喃喃低语:“世间多风情,最怜云中月。”

我希望这柔软的云朵能够带走我遥远的落寞,甜美的月光可以留下这醉人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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