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场淅沥沥、哗啦啦的春雨,于午后、于夜间、于黎明破晓中,一次次冲刷、洗涤这个世界。
忆起国庆的那次独行。
那一碟红得透亮的猪脚,是在青岩留下的第一个镜头。软糯的皮肉,入口即化,让赶了一天路的人,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古镇的大门,在古朴的小城楼下,站在西门前看着,即使受到疫情的影响,依然可以看到城内络绎不绝的人群。人气,是这座小城里最不缺的东西。
美团上预定的酒店,其实是一座名叫“青莲小院”的院子,在这贵州大山里的小宅院,如江南别苑一般,石凳、石桌、假山、小池塘……应有尽有,让我与某个古装电视剧有了一次别样的邂逅。
青石板路旁,一对挑着箩筐的草人,在即将西下的夕阳下,挽手而行。明明没有动,可他们一直在走,并永远都依偎着。
菊林书院牌匾下,是满满一墙的浮雕,成群的儒士,应该有论不完的古今道理。
小院一角的竹子,不多,却很茂密,偶尔露出的空隙,把阳光割成一块块细小的碎片,洒在草地上。还有已经干得起皮了的青苔,在一旁的石墙上静静地看着。
古色的长廊,可能是年代久远,也可能是受保护之后,来的人渐渐少了。青石板铺成的地,已微微泛白。柱子上的红漆,在风雨的侵袭下,翻起一些漆皮,露出底下的白灰,给人们讲述着一个年代久远的老故事。
若不是墙角的灭火器箱,我可能真的会以为,已经来到了几百年前明军驻扎的那些日子。
铁树和棕树中间的一方石桌上,俨然是一盘未下完的棋。一个老者,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地看向棋盘,应是在思考,要怎样破掉眼前的棋局;亦或是在等待有事临时起身的老友,估计是去上了个卫生间。
可我想啊,该是等不到了。
我于棋盘前坐下,注视着,想要解一下老者的孤独。可,我不懂棋啊,于是,老者也生气了,生气于我对下棋的轻视,盯着棋盘,也不和我说话。
我只好悻悻离开……
石阶旁,一棵摇晃着的小树苗,阳光下泛着光的绿,让它格外亮眼。
往上,一排长长的阶梯,隐约看着尽头——那一块“禁止吸烟”的牌子。
围墙上的浮雕,应该是古镇百年前的样子,山、树、屋……浑然一体。
还有小陈列馆里,那些明军曾用过的刀、叉、剑、戟……已是锈迹斑斑。老旧的马鞍,长出点点参差的虫洞。墙壁上挂着的蓑衣斗篷,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肯定是很久都没人碰过了。往里走,还有火枪,以及,早些年看过的《康熙王朝》里讲的红衣大炮,没想到也竟真的存在。
弯曲的发着亮光的青石板路,快能够照见人脸。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简陋的小院。只是,都记不起这是周总理的父辈还是他本人曾居住过的小院。
也怪我分神了,只顾着去看那一群拿着相机的人,将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地上那只花白的小猫。
回到拥挤的街上,一排排青瓦房的门楼上,挂着许多的许多杏黄的旗子,鲜花饼,还有大红的灯笼。
我在竹编馆前驻足,我想,老板一定讨厌死我了,只看不买,都挡住了他的生意。于是,我又来到一个古董店前,一个挂满耳环、手串、的姑且称为首饰店的小店里……无疑,我觉得老板们都不喜欢我这样的顾客,只看不买,却有些剽窃的嫌疑。
青石板路的中间,一块打着铜钱孔的黑石板格外醒目,不用说,这肯定是由古至今的下渗系统了,看起来,好像比现在的各种管道更有用些。
抬起头,我看到乐器店里抱着腰鼓的小男孩,我想,他一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音乐梦。
在分不清是哪个门的小阁楼上,一小排银白的亮甲很是醒目。我想,他们此刻,正在替他们已经不知道去往了何方的主人,继续守护着这座小城。
站在阁楼上,远远地,望着城外,小河里,飘满的,分不清是睡莲还是浮萍。
插满龙旗的城墙,据说已经是翻修过了的,原来的老城墙,仅仅还剩下一小段,已经不让人通过了。
顺着城墙,一步步走上阶梯,爬上高台,我终于得以俯瞰小镇的全景。这是与现代都市接壤着的难得的宁静,还有郁郁菁菁的菜圃。
走到累了,来到一幢民宿里。
老板说,已经没有空房了。
我说,有喝的吗?
点了一杯果汁,静坐着,在我的眼前,还有一群少男少女的背影,他们的身上,满满洋溢着青春的样子。
还有一个小朋友,一家三代的旅程里,她竟然需要带上作业来做。现在的小朋友啊,好像也不如我们那时快乐了。
夕阳,渐渐落下,没有路灯的小巷,渐渐恢复了安静。
房檐下成串的红灯笼亮了起来,使周围的空气,泛出了点点的红晕。
抱着吉他的民谣歌者,在嘈杂的人群里,让我都分不清我听到的是对话,还是歌声。
主街上,依然不改的是熙熙攘攘地、络绎不绝的人群。
他们,是我的路人。我,也是他们的路人。
实在走不动了,回到院里,匆匆冲了个澡,便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是次日的清晨。
或许是太早,几乎无人的街道不再拥挤,更宽、更长、也更净。
我该趁着这难得的寂静,悄悄地,背上行囊,去开启下一段的旅程。
我是谁,我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当这个亘古千年的问题出现在我的身上。
我逐渐迷失自我,又或许,我从未找到自我该是怎样的。
于是,我第一次踏上了这种完完全全地一个人的旅程。
好像,也有那么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猛地一下子,涤荡着我的灵魂,给我来了一个激灵。
可,我依然感到迷惘,就像我看着这些路人一样,我依然是他们的路人。我,像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我站在这个世界里,却好像从未走进过。
我是谁,我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这个流传的千古的问题,古人没有答案,今人没有答案,我也没有答案。
或许,不管我再怎么去追寻,依然还是找不到那个,至少可以属于自己的答案。
可我已经在期待着,去开启一段新的远行。
2022年4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