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感是件很无力的事,就像午夜的噩梦,过后就很难回忆。
我要说的是饱。
空虚的饱。
有人说高中的朋友最真实。眼前很虚妄,我嚼着薄荷味的口香糖,甜苦交加,直达咽喉,这种饱感更严重了。
小缘是我高二认识的。性别女。
牛顿第一定律是惯性定律。比如公交车骤停时我身体前倾,且度数与速度成正比。
她是一个看起来很安静的人。理所当然地披散着长发,我笑称一派温良。
她比我大。
窗外车流不息。武汉这座城市让人无法形容,光明而阴暗,繁荣而颓唐。
后来我和她经常转操场。她的头发黑黑的,自然直。在晴朗的三九天里,她有时候会扎个简单的马尾,而我站在旁边沉默地看。
(我短发,不用扎,哈哈哈)
又过了很久,我得知她有男朋友,姓刘。
口香糖越来越苦,越来越无味,公交车还没停,目的地也未到达,于是我打消了吐掉口香糖的念头。
饱感挥之不去。
再后来,我成了一对情侣的遮掩物。三个人打球,三个人吃饭,三个人转操场 。
小缘是一个人,刘是一个人,我是第三个人。
有位作者说人类最容易在夜晚产生感情,特别是若隐若现的灯光。我猜是一种刺激。夜有朦胧的美,月有清冷的美。
很多个夜晚都看得见月亮。也看得见她。有月亮的夜晚如同有光辉的镶嵌,她的发梢染成微亮的金色。
于是,所有刺激都放到最大,所有感情都一目了然,昭然若揭。
小缘是个细心的人,却经常性的摔倒,没有拌脚的东西也是如此。刘一边扶着她一边说她四肢不协调,她笑着反驳。我双手插进裤兜,说是因为她的摩擦力小,她懂我指的是她体重轻,笑着接受了。
(说一下,摩擦力与重力和摩擦力因数有关,这里摩擦力因数一定)
总觉得她很了解我。比如我无肉不欢,比如买包子会加番茄酱和辣椒酱两种,比如不喜欢和女生打打闹闹,比如很喜欢看课外书且内容不限,比如…
但是,她记得关于我的事大致只有三种。
一是我不喜欢打闹只是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二是我语文很差但作文不错,老师经常性的评价是我观点犀利,一针见血。
关于第二点,小缘曾开过类似于游戏的玩笑。
她提议让我描叙一下寝室每个人的身材相貌。这并不难。
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柳叶弯眉,阳春白雪,唇红齿白,丽质天成,肤白貌美大长腿,等等,诸如此类,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信手拈来。
最后轮到她了(不要问为什么她是最后一个,因为我也不知道)
“你很…好看…emmmm…”我说。我认输,好吧,我词穷,我投降,我去它丫的。
她一如既往地笑,娇嗔的说我对她不公平。我也一如既往的沉默。
(有个片段不知该不该写,想了下,还是写吧,澡戏。)
记得是高二快结束的时候,也算得上夏天,我在寝室卫生间里洗澡,洗完就玩游戏。
然后是她洗。游戏里人物的厮杀声伴随着她沐浴的水声通过振动的形式带动我的耳膜振动,抵达大脑,传入神经。她的闺密c(姓程)这时恶作剧似的打开门进去了,说要拍照。
小缘尖叫。这种高音调加大了对我的神经刺激。游戏里的短兵相揭已进入白热化阶段。里面的水还是潺潺的流着,突然觉得这和我刚洗的,还在滴水的碎发很应景。
洗澡的地方和我的床仅仅一墙之隔。
想不起最后怎么样了,只知道game over时,我输了。也知道那时僵硬的脑袋和干涩的喉咙,心跳运动的不规律和难以入眠的夜晚。
第三件她记得的是关于我的雷区,或者说,她知道。
有人问我为什么不留长发,我不甚在意的说懒得打理,别人很不相信地再次追问我。小缘笑着回答别人:tt(我绰号)就是挺懒散的,她说懒惰代表智慧。
(我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拐着弯说我瞎扯)
“轰……”公交车再次骤停,我的身体也再次前倾。
武汉这座城市的树很少,太阳直刺双眼,且昼夜温差大。
我动了动腿,到站的乘客陆续下车。公交又开始了加速。为了防止闭眼带来的未知,我将视线放在了窗外。
她知道我只喝可口可乐不喝百事可乐,她知道我喜欢白色却不穿白色,她知道我是外协但更欣赏才华,她知道我喝杯装饮料一定会拿两根吸管。
她知道我的笑。
她知道我突然的沉默。
她也知道我跳跃的字句。
她是小缘。
记得有一次和她上楼梯,她突然轻轻地说《错了性别不错爱》放映了。
我僵硬的回头,问她,“啥?”
“女同片,《错了性别不错爱》”她解释道。
“噢”,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也适可而止地默默跟在我身后上楼梯。
(估计她是想试试我的取向,但我那时候不想让她知道,也不会和她聊,这点她很懂我)
高二的最后几周,我再没怎么随流,写点日记,看飞鸟,理解粒子在磁场的运动轨迹和演推的公式。一下课就往外跑,迎面的风掠过我短短的碎发和宽松的黑色衬衣。
就这样无目的的转,在初夏。顺便和自己。
后来就是期末考试。
三楼的教室不高不矮,可以俯视也可以仰视。也经常性的靠着围墙。看刺眼的太阳和淫雨霏霏的灰暗。看云雾千变万化,等到变成小缘的笑脸或者打上课铃我就离开且毫不犹豫。
后来我去了实验班,她留在了普通班。
高三是充实的。
我有很多作业但总要留一点不做。买包子总是同时加辣椒酱和番茄酱。同伴无法理解的表情也让我无法理解。
天气越来越冷。长袖,针织衫,卫衣。从来不打伞。有一天下晚自习时雨还没停,雨还比较大,卫衣帽子遮不住。于是我就靠在楼梯口等雨停或者磳伞。
最后雨还是没停,遇见了一个拿着伞和两本习题的女生。
以前她也是这样。很久很久才下楼梯,拿着伞,没雨也会带着。我就站在楼梯口等她撑伞,伞下我们保持着暧昧的距离。她经常笑吟吟的问我为什么不带伞,我说上上帝把智慧撒满人间,她扭头看着我的眼睛(她这样一般是表示疑问)。
咳,我就暂时和你一起做没有智慧的人类啊。
她还是那样笑着表示对我的无奈。然后一起走。用暧昧的距离 。
可她下晚自习不会拿书。我眼前的女生也不是她。
如我所料,那个女生是另外一个实验班的。我礼貌地问是否方便借个伞一起走。她抱歉地笑笑,说去男宿舍楼不方便。(。。。后来我们愉快的一起到女寝了)
她有着和小缘一样柔和的面容。后来我们成了普通朋友。
(今天感冒了,坚持回忆,哈哈哈哈)
高三。《挪威的森林》里渡边彻最后爱上了绿子,可我对病亡的直子情有独钟。
其实,最吸引人的是直子对渡边彻的暧昧态度。就像我和她暧昧的距离。
她和直子一样。黑色柔和的长发。白。孱弱。
最后,渡边彻忘记了直子。
最后,我想我也可以忘记她。
(其实我很想马上搞完,就这样结了,可有原先的部分结构。该死的感冒。)
再后来,高考。按我原先的估计,我考差点,她考好点,就可以去同一所大学了。分数揭晓时,我四百多,她三百多。
再后来,填志愿。她刚好比二本线高一点。那时候我在做暑假工,正往宿舍里走,太阳光直直的投射到水泥地,最热的正午。我问她填哪个学校,她说很差。
我就参考参考,我也考得很差啊。(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她分数,只知道她能进的学校我肯定也能进。)
随便填的,忘记了。她说。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进了第一志愿的第一专业,我进了第二志愿的第二专业。
(说一下,2017年湖北的理科生填志愿可以填九个学校,每个学校填六个专业。我和她都是理科的。)
做完暑假工还剩十几天开学。
我在家里向她表白了。
她拒绝了。
再后来,我们上大学了。
大学里随处可见情侣。近宿舍楼常常会有一两对男女接吻。
开学初理了发。半个月后参加班聚。先去的餐馆。一个班36个人,热闹。我倒完最后一杯酒,敬班长(之前都是一个人喝)。
“班长,我喝了,你随意。”刘(班长姓刘)眼睛通红,显然喝多了,但还是又喝了一杯。
散的时候室友叫我别醉了,我说我很清醒啊,谁说我不清醒我跟谁急。
接着转场KTV。唱青花瓷,唱演员。几个男生买了零食和啤酒带上来。我先去卫生间顺便洗了下脸。
一个房间十来人,喧嚣而放肆。这是一个很好的宣泄地点。
于是,我又表白了。
可是,她又拒绝了。
突然觉得脑袋晕晕的,于是我再一次地去了卫生间。企图用冷水来刺激神经。记得有位作家说难过时的下雨天,因为这样别人就分不清他脸上的液体是雨水还是泪水。
或许是水浇得太用力,额前的头发都湿了,慢慢的滴水。曾经有过这样的夜晚,她和我仅仅一墙之隔,她和闺密在浴室打闹,她笑着喊我tt(我外号)叫我去“救她”同时还有我滴水的碎发和游戏里的厮杀。
这次班聚,我提前离开了。
喝得有点多,但没醉,应该没,这说明我挺有容量的,顺带还有容人之量,成人之美。(哈哈哈哈,自嘲之语)
星期五的晚上十一点多入睡,明天没课,便没设闹钟,任一觉到天明。
(那个接下来是当晚的梦,我当时在群里说过,只不过现在详细些)
画面一开始是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里。入眼是红烛,双喜。我坐在铺着红布的桌子旁。像所有成亲画面一样。桌子上有一壶酒和两个杯子,而床上有她。
她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袭红衣灼灼入我双眼。凤冠霞披。有个女孩说我那啥情人眼里出西施,可她是真不错,今天更好看,再说她也不是我情人,怎么着也是爱人了。
我缓缓走上前,用一支桐杆撩开了盖头,将早就倒好的酒递给她,交杯相视一饮而尽。然后蹲下身将她抱上床。
她隐隐地笑意勾勒着风华。白白的皮肤,温软的红唇。我覆身而上,与她十指相拥,肌肤相亲。
红烛还在燃烧。跳跃的火焰照映着房间。我轻轻的碰上了她的唇。她似乎有点抗拒,侧了侧脸,说:
涂的是口红,不是胭脂。
(说一下,胭脂是花瓣研磨的,基本可以吞食。这是古式婚礼,不是穿到古代。)
没事儿,这味道挺好的。我嘟哝着,双手抚上她两侧的脸然后颁正,继续攻坚拔寨。人影晃动,一切美好得不真实。
可是,她现在就在我身旁。阳春白雪的笑,任我予取予求。暧昧的距离变成了零。长长的青丝滑落至肩膀,黑白相交。我拂下她的长发,围着手指打转。我开始亲吻她的颈项。纤细且隐约透着青筋的脉络。我略显急促的呼吸和她发间相萦绕。大红的喜服,纯白的中衣…一件一件的脱落。吻渐渐地下移。锁骨,胸口,肚脐,腰部…她呻吟,她痉挛,她的脸颊染上了红潮,她喊着我的名字…
(我…就这样吧,你们自行想象。)
末了,我闭着眼睛亲吻她的眉毛。也确信这是一种无法复制的味道。
Dear,good night.
次日,我俩挨个换回了休闲装,白T加牛仔。室内一片狼藉。囧。她可能是脸皮薄,弯腰就去收拾。我从背后揽住她,跟着她亦步亦趋。
诶,要不要我帮你。我附在她耳边轻笑。呼出的气流吹散了她一小缕发丝。她轻轻撩到耳后,转过身皱着眉看着我。我立马松开她!
我去端早餐了!
接下来是和谐的早餐。父母先入坐。他们并没有多高兴,只是眉间一派慈祥。这样就够了。
小缘上桌伊始敬酒。父亲有礼地回酒,母亲以茶代酒,标准的微笑,标准的祝福。如此往来。
最后用餐。她很安静的给我夹菜。(我去,居然是我最不喜欢的豆芽)我也很安静的扒着饭(就是不吃豆芽哈哈哈哈)。她又夹菜(豆芽),放在自己碗里,然后温和地看着我…(还来?)我咳了两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地咽了下去。
刷玩碗后,我们就和父母告别了。(婚礼场地是祖屋,比较符合古代建筑风格,父母常住)
“tt,你父母挺和善的”
“嗯,这只能说明他们对你满意啊。不过不能常住一起,交通不方便”
太阳初升,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马路上倒影着携手同行的两个人。
一个叫tt,一个叫小缘。
“轰……”公交车再次停了下来。我晃过神,目的地到了。我也随着人群下车。
口香糖已经没有任何味道。我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包住口香糖,扔进了垃圾桶。立马感受到了饥饿。
原来,我一直以来的饱感是空虚的。就像一直以来期盼的人影成双,是虚幻的。
世人道人生如梦。我说人生本就梦一场,也难怪世事无常。
故事的尾声,渡边彻告诉自己要记住直子,于是他反复回忆,可是,每回忆一次,他的记忆就淡一次,直到彻底忘记。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