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四十八年前我和老师的合影,那是1972年10月,我离开农村中学转学到城里读高️中,我的老师胡金龙专程来学校看我,并送来团员关系介绍信。于是师生一路畅谈之后在照相馆留下了这张珍贵的照片。
1968年10月,我随全家下放秀市公社雷坊大队梅家生产队狮子山村落户,当时我刚刚小学毕业,12岁的我只能与当地村民一道从事农业生产劳动,经历了春耕生产,夏季双抢,秋收时节,冬修水利。与一班农村的伙伴上山砍柴,下塘捕鱼,种菜种瓜,操犁打耙。一年半后,1970年春全家搬到秀市大队岗上生产队落户。而我也恢复了中断一年半的学业,来到秀市寒山“五七”场校上初中,只不过那时由秋季入学变成了春季招生。
寒山中学有几个不同的称呼,开始的名称好像是“五七”场校,后来是“五七”中学,再后来是寒山中学。
学校距公社有十来华里,三面环山,群山怀抱,绿树成荫,偏僻幽静,方圆三四里看不到人烟,有一个豁口通往公路,这条公路是通向潘桥水库、坪荫林场的必经之地。但是路过这里的人绝对不会想到里面竟然有一个学校隐藏在山洼之中。公路旁有一个破旧的亭子,人称“寒山亭”。旧社会,这里流传着一首民谣“有钱莫过寒山亭,走路脚步不要停,万一路上不小心,寒山就会遇坏人”。
寒山中学是寄宿制管理方式,那时也没有双休日,每个礼拜回家一次,学校离我下放的村子有四五华里,可是村里的学生都在公社中学上学,所以我没有同伴,每个星期六、星期天一个人要经过偏僻的山路,翻过两道山岗,穿过很多灌木丛,再路过一片水稻田才能到达学校,路上看不到行人,也没有大人接送,有时候背些米,有时候带些菜,那时自己才十来岁,现在想想当时怎么就不害怕呢?
学校是由贫下中农管理,参照共大半工半读模式运行。 遵照“五七”指示,学校有水稻田,果树林、蔬菜地、砖瓦窑、缸瓦罐钵窑,除了聘请少数老农指导和管理外,平时都是组织学生参与劳动。
就是在这片热土,我结识了许多农村的同学,我与他们一起读书,玩耍,一起开垦荒山,种植树苗,嫁接果树,烧制砖瓦。最忘不了的是翻山越岭,步行几十里山路全体师生到坪荫林场搬运架子床及课桌;也忘不了每年秋季农民采摘油茶之后,全体师生到几十里开外的深山拾捡遗漏的油茶籽,整整一周时间吃住在山里。凭着这种勤工俭学的精神,师生们艰苦创业,形成了寒山师生独特的人生观,价值观。
那时候生活非常艰苦,没有电灯,每个学生上晚自习桌上都是点着一个灯芯的煤油灯,有时晚上学校有集体活动,操场上可以看到一盏汽灯挂在空中,瓦亮瓦亮。
由于历史的原因,当时很多老师都是城里下放来的,部分当地的。第一批师生1969年在山洼之中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白手起家,除一栋青砖平房,其他教室和宿舍都是师生自己用黄土稻草搅拌筑成的,后来师生自己烧砖瓦加盖了几栋教职员工宿舍。食堂蔬菜自供自给,每餐只要几分钱,大米是学生自己背来换取饭票,燃料是各班师生轮流上山开垦荒山挖来的树根,堆在院子晒干使用,经常有因树根潮湿无法燃烧造成不能准点开饭的现象。 甚至也有因缺乏燃料动员师生临时上山挖柴蔸烧的情况。现在回想起来十分有趣!
我的班主任胡金龙是高安师范毕业不久的年轻人,秀市新街人,为了与胡姓老师区分,大家都叫他金老师,他身材高大,皮肤白净,阳光帅气。很有人情味,他思想开明,教学认真,擅长绘画,美术字写得非常到位,是学生心目中的偶像。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明显感受到老师用宽大的身躯为我们这些城里下放来的学生遮风挡雨。我作文有亮点在班上朗读,喜欢吹笛子推荐我进宣传队,爱好乒乓球,支持我参加校队,让我有机会参加全公社中学生乒乓球比赛并获得单打冠军。由于出身问题不能当班干部,金老师给了我一个“政治评论员”的头衔,其实就是出出黑板报,写写报道,因为这个“职务”,经常要表扬好人好事,我在班上得到了同学们的尊重,且有极好的人缘。
当时虽然是半工半读,但学习氛围还是挺浓的,学校开设了英语课程,英语老师谭景陶是原丰城中学副校长。学校还开展过书法比赛,写作大赛。文体活动也非常丰富,有文艺宣传队、篮球队、乒乓球队。当年宣传队推出的样板戏《沙家浜》可是轰动了整个公社,本人跑跑龙套,参演一个新四军战士,但跟随宣传队,先后到秀市公社、坪荫林场、新街大队、鹿岗大队等许多地方送戏下乡。特别是卢金媛老师,她一人管理着体育队和宣传队,使寒山中学名声大振。给我们学生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正因为有一批高素质的老师,寒山中学办校以来校风严谨、学风端正、教学有序、充满活力,延续了将近三十年的办学历史,学生趋之若鹜,走出了一批又一批有文化,有实力,有作为的学生。
离开寒山我有许多不舍,同学们都是依依惜别,当时的遗憾就是入团手续办不下来,胡金龙老师急我所急,想我所想,找到公社团委书记傅文杰,仗义执言,为我积极办好了入团审批手续,免去了我在新环境从头开始。这在当时是需要胆识和魄力的。
事情过去近五十年,自1997年以后寒山中学已不复存在,成为了一个酿酒厂房,但每年都有不少寒山走出来的历届毕业生前去怀旧,聚会,打卡,大家在这里回顾艰苦的岁月,重温那一段历史,感恩师生之情,激励自己以及教育后代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继续向前。我想,要是寒山中学旧址能够保留下来,要是能收集到各种学校历史的文史资料,既有怀旧价值,又有教育意义,因为每一个从寒山走出去的人都有一种寒山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