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地铁停靠在我面前的平台上，乘客从我身体的两侧拥挤而入，我就如一根地下柱子一动不动，对这个城市也无动于衷，考虑到我在这个世界、这座城市的地位，我竟一时感到完全不知所措。
为什么我要站在这个平台上？为什么我要伫立在地下广告牌的前面低着头，盯着无数飘过的影子？为什么我要走进下一辆地铁，拉住头上的环，让这辆地铁载着我走？为什么我对行进的方向充满内心的反抗？谁也没有要求我必须这样做，不过，这无关紧要。
地铁经过了几个站点渐渐停了下来，一位姑娘准备下车，她向我微笑着挥手道别，我几乎追随她的脚步而去，但是我的目的地还有几站。她眉目清秀，短发利落干脆，短上衣紧贴着身子，半身裙的褶皱纹丝不动。她的左手平直地放在地铁的内壁上，右手握着垂直的扶手，右肩挎着小包。我的左手在她右手上方，我的右手拉着扶环。她的脸白净细腻，鼻子不停地上下翕动，以致两侧的肌肉有点儿紧张。她的一小绺细发在左鬓角上飘动，仿佛要溜进我的脖子。她整个的左耳廓就在我的眼底，我还能看到她根部的阴影。
地铁门叮叮响着关上了，我瞬间扑向那已关上的门。在她向我挥手道别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的依依不舍像极了恶心的作秀。我不仅自问：我干吗要紧闭双唇，一句回应都不肯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