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给学生的作业,开启他们的简书之旅,没想到我也下水游泳了。
一年过了一年,年纪渐长,遇见的人越多,越喜欢从新认识的人里寻找过去人的影子。也许因为职业原因,习惯了在学生的写作中不自觉地回忆我的去年前年那些年。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看了一场校长杯,就想起了当年那个男孩球衣背后醒目的学号;每次绞尽脑汁编排座位表,就想起陪我背了那么多艰涩知识点的同桌的你;给学生做密密麻麻的成绩单,就想起当年和同学暗暗较劲着语文高你三分数学回你两分的紧张与痛快;第五节课下课铃响总会被“求下课”的眼神触动,然后想起当年穿着蓝色校服的我们向着饭堂飞奔的背影;还有那刺骨寒冬晚自习结束后边听着飞儿的歌边走回宿舍,默默告诉自己总会迎来向日葵盛开的夏天。一切好像与他们的今天那么相似,却又那么不同。正如,周杰伦五月天飞儿苏打绿都不再是那些年的他和她。
2018对于我来说,和往年好像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只是——
上多了一次公开课,接了一个新班级,重读了红楼梦,毕业后第一次回去见导师,贡献了自己微薄的存款帮家里还清了房贷,还有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只为见几个熟悉的人。
可是——
依旧看不起杰伦的演唱会,依旧忙碌于琐碎的事务性工作,依旧坚持不管多累多困都要自己给自己做晚饭,即是只是煮个鸡蛋面,依旧每周五拖着疲惫的身子在五号线的地铁上体会着这个城市的喧嚣与拥挤,依旧在灯火辉煌的时候只想寻找夜空里那颗坚持闪耀的星。
今年上半年讲过的课文《滕王阁序》《边城》《虞美人》《梦游天姥吟留别》《二路电车》……下半年讲过的课文有《再别康桥》《雨巷》《沁园春长沙》《记念刘和珍君》《氓》《孔雀东南飞》……面对经典,我总是很害怕,怕的是那么美的文章,我不能传达给学生。
我从小就很喜欢听语文课,因为在语文课上,我总可以透过文字看到我未知的世界,也可以重温我熟悉的地方,可以同悲同喜。每个人的寿命都是短暂的,但是通过文字,我又可以过不一样的人生,仿佛自己又赚了“一笔”。
偶然一天看到学生的辩题“大学应该更注重人文科学还是自然科学”,其实也是自我读书起就发现身边的人都在讨论的问题。他们会觉得一个同学数理化很棒,那是脑子很聪明,是值得全班同学膜拜的。而一个同学文史哲很棒,思辨能力很强,那只是全班起哄一下,背地里还会说几句“不过就是勤奋一点会背书看了比较多文章而已”,仿佛“勤奋”是一个贬义词,而“聪明”才值得佩服。
我记得我看过一篇文章,一个老师说起自己被学生提问的经历,“老师,李白、杜甫他们为什么要作诗?”“因为他们是诗人啊。”“他们为什么是诗人?” “跟我是老师、你妈妈是医生、他爸爸是法官一样。” “可是您可以教书育人,医生可以治病救人,法官可以惩治坏人,诗人呢?”
老师沉默了,想了一下,说, “这个问题很复杂。一方面在这些诗人的心中也有当诗人之外的理想,但是在那个时代,要实现这些理想首先要会作诗。另一方面,理想实现之后他们在生活中、工作中所接触到的人也同样会作诗,这样一来,作诗就成了他们的日常。他们就成了诗人。”这个回答很好,但并不能满足学生,学生又问,“可是现在当医生、法官已经不考作诗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读诗、背诗呢?”
老师回答他说:“孩子,除了生存,我们还需要美。”
诗人看到的世界和普通人看到的世界是那么的不同。诗是世上最美最神奇的事物之一,它将所有的丑、恶、痛、苦都变成美。流血死亡瘟疫生灵涂炭可以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时光飞逝草木凋零可以是“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还有被逼与挚爱生离可以是“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而家道中落房子被焚妻子离世可以是“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绿杨阴里白沙堤
疏影横斜水清浅
羌管悠悠霜满地
两处沉吟各自知
……
我难以想象,没有了文学,没有了诗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可能青檐白瓦、寻常巷陌、苍山大河、亭台楼阁……这样的美都不会被注意到。
We don't read and write poetry because it's cute. We read and write poetry because we are members of the human race. And the human race is filled with passion. And medicine, law, business, engineering -- these are noble pursuits and necessary to sustain life.But poetry,beauty,romance, love -- these are what we stay alive for.
诗歌、美、浪漫、爱,这些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死亡诗社》
2019,希望和“九五至尊”一起,好好读书,好好读诗。跟诗人跨时空对话,你会发现你所想的,他都用诗说出来了。
世界,就变美了。
写于2018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