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景兆翔
每年临近春节时,我都会收到姐姐从老家寄来的油炸蜜果枣包烤饼和麻花,拆开箱子的一刹那,各种香味的混合体一下子布满了整个房间,我迫不及待的拿了一个蜜果就吃,仿佛此刻自己就在老家的宅子里正享受美食中。我所在的居住地,每次离春节近时,大街小巷,商城广场到小区内部都会有大红的灯笼、大大的福字、闪烁的彩灯、长长的对联,它们无不争先恐后的点缀着节日的气氛。我的情绪不时被感染,思绪也时不时被引到几千公里之外的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
我想老家的年味了。
小时候,每到春节来临之际,村子里都会进入特有的气氛中,忙碌、紧张、兴奋、喜悦。首要的是每家每户先开始打扫卫生,屋里屋外墙角死角、床单被罩衣服等等都来个彻底的清扫洗刷,我甚至眼前又浮现出母亲拿着扫把带领我们热火朝天的清扫泥巴房屋顶的蜘蛛网和积尘的画面,还有那些洗了后晒在院子不时随风抖动的床单被罩等,都预示着春节真的要来了,借此拉开了乡村春节的序幕。
首先就是美食的准备。
父母亲一起忙碌又简单分工,父亲准备肉类,谁家杀年猪了,父亲都会想办法买点猪肉回来,杀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如果条件宽裕点再宰只羊,肉类就足够过个“肥年”。母亲主导各种馍馍的制作,或蒸或炸或烤,花卷馒头油果拖烙子包子年糕等等,种类花样繁多,制作好了再把各种馍馍混合装进两口大半人高的瓦缸里,儿时的我经常溜进里屋把头倒扎在缸里挑选自己喜欢吃的馍馍,那种幸福那种年味想想都让人回味留恋。我尤其喜欢整个村子里烧馍馍时的那种气氛,邻居们约好一起烧制拖烙子,你帮我揉面制作花样,我帮你烧火炉,烧火炉是个技术活,放多少柴烧多久温度才会合适,都必须是经验丰富的人把握,否则要么糊了要么不会是金黄诱人的颜色,甚至可能还半生不熟。大人们在那边一边劳作一边嘻嘻哈哈的唠叨着村子的八卦趣事,孩子们就在柴火烧起的火光中跑来跑去的打闹玩耍,年味弥漫了整个村子。
小时候,几乎每次临近过年,总会下几场雪,放眼望去,整个大地白茫茫一片,但这阻挡不了人们对新年的渴望,大清早,我们都还赖在炕上时父亲早已起床将院子里的积雪打扫的干干净净,顺便还清扫出一条条通往邻居和牲畜圈的羊肠小道来。紧接着就是贴对联,糊新窗户纸,写牌位摆贡品上香磕头。等晚上鞭炮一响,那一刻终于算是正式跨入了年夜里。
年夜饭通常都是母亲操作,猪肉粉条,酸菜羊肉,蘑菇炖鸡肉,凉拌豆芽,青椒炒肉……一年中就奢侈这么一次,一家人围在火炉边的饭桌旁,热气腾腾,都憨笑着,话不多,但都难掩一年来少有的轻松和幸福。那个时候,家里没有电视,我们从不觉得遗憾,甚至我压根就不知道“联欢晚会”这一说,孩子们吃完年夜饭跑出去玩耍放炮,父亲出门跟那些长辈们一起打打牌增加点节日的气氛,劳累了时日的母亲则美美的躺在炕上终于可以放松了,休息和看着家人聚集在一起享受快乐和美食,这大概就是母亲心中最美的年吧。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昔日的老宅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那个扫院子贴对联摆贡品的父亲也已离开我们十多年,而我浑浑噩噩在外二十多年,错过了一次又一次跟家人团聚过年的机会,唯有老宅屋檐下的那宅灯,在夜色下同门框上红红的对联和大片的白雪皑皑相互交映点缀,在胸膛里不时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似乎在召唤着我这个游子回家,而此时我早已泪流满面,我确实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