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任心呆呆地站在机场,呆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流,以及那个挽住他胳膊的女子,脑子轰然炸开,乱成一团。
她面色几近苍白,嘴唇嗫嚅了几下。
她想说:“陆流,我想你了,我再也不要离开你!”
但是,这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她离开了三年,三年后回来,她的陆流便已经不再属于她。
【1】
任心和陆流在大学相识,那时候任心刚刚进去大学,参加跆拳道社团,陆流就是当时社团的团长。
但是事实上,任心不喜欢跆拳道,因为她怕疼。她之所以会进来,不过是为了看帅哥,包括跆拳道最帅的陆流。
所以,在进入跆拳道社团训练时,她都怯懦地躲在一边看。
当时一个大二的学长钟旭很热心,非得拉着她一起练。但是这个练习过程惨不忍睹,无论做什么任心都吓得哇哇大叫,最后干脆拔腿就跑!
于是钟旭不得不请出大神来对付她,这是任心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陆流。
针对任心这种怕痛怕死的情况,陆流真的是很费了一番心思,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做事时非常认真。
如果说起初任心只是欣赏陆流的外表,但是随着接触的增多,时间一长,欣赏的就是他整个人了。
不,这时候已经不再是欣赏,而是喜欢。任心的心里嘟嘟地冒着泡泡,怎么办?她好像喜欢上陆流了!跆拳道社团的一把手哎!
任心从来是一个直爽的女孩子,尽管这种恋爱的羞涩让她几度犹豫不好开口,但是,当有一次陆流和她一次意外的亲密接触时,任心不失时机地开口了。
彼时陆流还愣愣地趴在她身上,嘴唇贴着她的。
任心说:“陆学长,你没有女朋友吧?”
“没有。”
任心暗自雀跃,拳头暗自握紧,努力遏制住自己颤抖的嗓音,继而道:“陆学长,你看咱俩这亲也亲了,我就当你女朋友吧?”
一时间空气凝滞,陆流没有挪开,身体依旧压着任心,任心时时能感觉到陆流炙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任心的胸口也在鼓鼓跳着。
“嗯。”陆流终于发出声音。
任心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这表白算是成功了?她再次确认:“‘嗯’是啥意思?你说清楚啊?”
陆流低头,再次吻住任心,这一次吻得更大胆深入,任心觉得她的心里霎时有一片花海在阳光下绽放。
她怎么忘了,陆流不喜欢废话,他从来都是一个实干家。
任心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她们学校女生的梦中情人,惹得好一阵子任心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很久以后任心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那可是陆流啊!
任心像一只八爪鱼似的赖在陆流身上,她问陆流:“陆流,那么多美女,你为啥会看上我呢?”
陆流的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宠溺地看着任心那张娇俏的小脸,低声道:“因为你是跆拳道社团最差劲的人,跟你在一起才能衬托出我的优秀啊。”
任心气恼,低头一口咬住陆流的脖子,陆流也咬回去,任心窝在他怀里咯咯直笑。
陆流在学校是公认的冰山男,只可远观而不可靠近,如今已经大三的他终于有了女朋友已经另众人诧异不已。
但真正让众人目瞪口呆的是,昔日无情的陆流一去不复返,如今的他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名号——宠妻狂魔。
无论是陆流看着任心那宠溺的眼神,还是他春风般的笑容无不让众人惊掉下巴。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陆流已经升格当爸爸了,整天宠把任心当闺女似的宠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好不肉麻。
任心大多时候是跟陆流腻在一起练跆拳道,但是往往练着练着陆流忍不住兽性大发,把人摁地上狂吻了。陆流吻任心总觉得吻不够似的。
陆流咬牙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带你来了!”
任心得意坏笑:“你说了不算。”
陆流挫败地低吼:“你真是我的小祖宗!”
【2】
但是,狗血的是,任心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碰到的是一个高富帅,豪门公子。
她终于知道陆流为什么在她之前都没有谈过恋爱,不是因为和她一样开窍晚,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名门千金未婚妻。
这是陆流妈妈告诉她的。
当自己坐在陆妈妈面前时,看着陆妈妈趾高气扬的神态,任心怯懦了。
“我可以允许陆流玩玩,毕竟他还年轻,我可以理解。”
“但是他越过了底线,他不应该玩真的。”
“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从小就定下的,任小姐该知道小三儿是遭人唾弃的吧?”
“我想任小姐是个聪明人,这其中的分寸你该懂吧?”
任心面色惨白,晃晃悠悠地走出咖啡馆。陆妈妈果真恶俗地开了支票给她,但是她没有拿,因为她真的喜欢陆流。
但是,那句“小三”真的戳中了她的痛点,因为她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她的妈妈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三儿。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小三儿”这个词。
屋漏偏逢连夜雨,任心回来的路上偏偏看到了陆流,只是,陆流身边还有一个女孩。任心记得,陆妈妈给她看过照片,那是陆流的未婚妻。
任心只敢躲在角落偷看,偷看着那女子亲昵地挽住陆流的胳膊,陆流也笑得温柔,两人一同上了车。
任心看照片时已经被那女子惊艳了,看到本人时,她彻底自卑了。
任何男人面对她和那位女子,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吧?
她拿什么去争?她不是富家千金,也不是什么天仙美女,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陆流却那么优秀,他本该配上和他一样优秀的人才是。
任心很胆小,她从来没有遇到什么挫折,当挫折来临时她往往措手不及,唯一的办法是龟缩。
所以她开始躲着陆流。
可是陆流是谁,他表面温和,骨子里却比谁都强硬,任心又岂能逃离他的掌心?
“为什么躲我?”陆流面色阴沉,任心惊讶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寝室里面的陆流,其他室友都自觉地退了出去。
任心低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他妈的半个月不见人?你存心要折麽我吗!”
任心心头一颤,陆流是个修养极佳的人,他从来不容易动怒,更不会说粗话。但是现在,他竟然……这样的陆流让任心有些害怕。
受不了陆流对她发火,眼泪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涌了出来。
陆流终究心疼,伸手抬起任心的下巴,声音恢复了沉稳:“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陆流,你有未婚妻对不对?”
陆流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妈找过你了?”
任心没有点头,她的心扑通一下深深坠落,她知道是一回事,他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又想起今天看到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心中刺痛。
陆流刚刚想要解释什么,却听任心道:“陆流,我们,我们……分手吧。”
“你再说一遍!”
“我们分手吧。”
“砰”的一声,陆流一拳砸在书桌上,他的声音无比沉冷:“任心,我错看你了,你配不上我!”
说完,陆流摔门离开。
任心蹲在地上,狠狠哭出来,他果然说了,她配不上他,配不上。
此后有一个月的时间任心和陆流没有见面,任心每天只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去上课、下课、吃饭。
她很想陆流,可是她没有勇气再走近他身边。他说了,她不配。
而陆流正在气头上,又加上母亲最近逼他逼得紧,他正焦头烂额,干脆主动理她,给她一点教训也好。
但是,又过了半个月,任心突然消失了,陆流疯了。
任心去了国外,她妈妈又找了一个新的靠山,所以要移居瑞士。
她本可以不去,但是,她太怯懦,她跟着妈妈逃跑了。
在瑞士这些年,她继续上学,继续想着陆流,她买了一个笔记本,开始回忆起她和陆流的点点滴滴,她要把和他有关的一切都记下来。
她爱陆流,因爱生惧,因爱生苦。
在瑞士这三年的时光里,她每天都要想念陆流,已经养成了习惯。时间越久,她的思念越浓。
瑞士下雪了,任心会写下一句:不知道你那里有没有下雪?
瑞士圣诞节,任心会写下一句:如果有你在我身边,该多好。
陆流生日那天,任心自己亲手做了一个蛋糕,独自给他庆生,然后窝在角落哭了一夜。
陆流,陆流,陆流……
任心明明离开了他,脑海里却满是他的影子,她的陆流。
她一遍遍问自己,任心,为什么要这么胆小?为什么不敢去争一争?
【3】
浓烈的思念在时间里发酵。
三年后,在瑞士的雪山上,任心看着那眼前跟她表白的男生,再也忍受不了而跑开。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耳边手机里传来悠悠的嘟嘟声,每一次的声音都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仿佛等了好多年,电话那头终于接通了。
“喂,请问您哪位?”电话里的声音更成熟低沉了。可是,这声音这么熟悉,任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任心紧紧捂住嘴巴,眼泪顺着指缝低落在脚下洁白的积雪中,她努力克制着不让哭声传出来。
电话那头又传来询问声:“喂,请问您哪位?可以听得到吗?”
任心拼命止住眼泪,良久才勉强克制道:“……陆流,是我。”
一时间,世界都静默了。
任心开心地拖着行李箱回来了,她让陆流来机场接她,她计划着,等一见到陆流,她一定要告诉他:“陆流,我好想你,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她要扑进他怀里,她要勇敢起来,她不要再逃避!
她要告诉他:“陆流,我爱你,一直一直很爱你。”
她要温柔地亲吻他。
但是,这一切想法都终止在这个国际机场里,终止在陆流和这个女人的面前。
任心睁大双眼,声音支离破碎:“陆流,她是?”
“我女朋友,筱羽。”陆流深黑的眸子云淡风轻,如今的陆流越发成熟稳重,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任心握紧了拳头,牙齿把嘴唇咬得泛白,她低头走在前面,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颤抖:“谢谢你能来,我们走吧。”
任心终于了解到,陆流没有和他的未婚妻在一起,他离开家,从事本专业,当了医生,他的女朋友筱羽也是医生。
由于任心妈妈的关系,任心在本市没什么好朋友,刚刚回来只能陆流帮他打理。
把任心送到宾馆,陆流帮任心把行李拖进房间后便要离开。
任心却一把抱住陆流:“陆流,陆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筱羽不是你的女朋是不是?你爱的是我对不对?明明就是我啊!”
陆流却异常的冷漠,淡然沉冷的声音从任心头顶传来:
“任心,你到底要胆小到什么时候?练跆拳道时你怕疼就躲着不练,跟我在一起时你被我妈的话吓得消失得无影无踪,到现在,我有了女朋友,你却要自欺欺人让我告诉你这都是假的?”
任心怔住,攥住陆流大衣的手渐渐骨节泛白,她拼命地摇头,眼泪落下,她踮起脚尖吻住陆流。
她就是胆小了,又怎么样?她就是不愿意承认了,陆流是她的,是她的!
可是,陆流毫不留情推开她。声音里满是讥讽:“是你自己放弃我的,任心,我陆流在你眼里就是你的玩具吗?有人来抢的时候你撒手就跑,等到后悔了再回来找我,想把我要回去吗?”
“任心,我不是玩具,我不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等你想起来了就回头看我一眼。”
“任心,你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你当初你若是肯跟我商量,肯说实话,我们也不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
“可是,你问都没问,就先放弃了我。”
陆流推开任心,转身走出房门。
任心全身瘫软,怎么可能会这样?她那么爱他,三年了,她都没有变心,为什么他会变了。
他曾经那么爱她啊!怎么就这么轻易放手了呢?
任心买了很多酒,独自在房间里,一瓶一瓶打开,一口一口灌下去。
她不愿去想,去想陆流跟筱羽此时有多幸福,一想到陆流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别人,她的心就痛得难受。让她醉倒算了,醉倒了就什么也不会想了。
从来滴酒不沾的任心在连接几天的酗酒之后被送进医院。
陆流再一次出现,他没有安慰,没有心疼,只是冷笑着道:“任心,你真可怜。”
任心听见心脏碎裂的声音,从来宠她爱她的陆流何时这么无情过?
他在嘲笑她,他已经走出来了,而她还在原地挣扎。
【4】
任心出院之后就去找了一份工作,她没想到的是,碰到了当初跆拳道社的学长,钟旭。
她与钟旭在餐馆坐了很久,也说了很多。
从钟旭口中,任心才知道当初她离开后陆流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说,当时陆流几乎疯了一样的到处找她,甚至没日没夜守在她家门口,等着她回来。
之后,陆流知道他妈找过任心的事,一怒之下就跟家里决裂了。
其实陆流根本没打算跟那个所谓的“未婚妻”结婚,他已经准备好为了任心反抗家里的要求。
再后来,陆流开始整日泡在酒吧里,醉生梦死,天天嘴里念叨着任心的名字。
这样的日子直到一年后他生日那天,彻底改变了。
陆流喝醉了,从酒吧出来突然说要去找任心,不管不顾的就开车跑起来,可想而知,陆流出车祸了。
钟旭说,陆流死里逃生,从医院养了半年后终于出院。
那天钟旭去看他,陆流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划在手臂上,鲜血顿时涌出来流了一地。
陆流那时候颤抖着道:“钟旭,有你为证,我发誓,任心以后如何,再与我陆流无关!”
陆流毕业后就从事了医生的工作,一直独来独往,直到半年前遇到他现在的女朋友筱羽。
钟旭说:“你是陆流唯一爱过的女孩子,也是初恋,他是个重情的人。”
任心听了很久,坐了很久,最后,她一个人跑进洗手间,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心肺都隐隐泛着疼痛。
她才知道,她该死的怯懦对陆流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她不应该逃跑,她应该留下来和陆流一起面对。
陆流已经做好了斗争的准备,而她却临阵脱逃了。
过了几日,任心收拾行李要回瑞士,临走时打电话给陆流:“陆流,我要回去了,你来送我好不好?”
陆流来了,任心拉住陆流的手,撩开他的衣袖,结实的手臂上,那道伤疤如同一直蜈蚣盘踞在陆流的手臂上。印刻在任心的心坎里。
任心低头吻上那道疤,哭泣道:“还疼吗?”
陆流微笑:“已经不疼了。”
任心抱住他:“陆流,对不起,对不起……”
陆流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抱着。
任心盯着陆流,看了好久好久,好像要把剩下半辈子的陆流也看尽眼里,烙印在脑海中。
那天,任心说:“陆流,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你。”
陆流说:“我也是。”
任心说:“陆流,我希望你幸福。”
陆流说:“你也要幸福。”
任心的眼泪止不住的又流下来,她发现,她回来的这几天似乎把这三年的眼泪都给流出来了。
因为年少的任性、胆小怯懦,她轻易离开了陆流。她以为陆流会在原地等她,可是,她没有想过,没有人可以为她的任性买单,陆流也一样。
任心坐在飞机上,放纵地哭出来,她告诉自己,任心,就哭这一次,以后不许再哭了!
陆流,陆流……那个站在校园时光里的陆流,那个一身道服的陆流,那个会温柔地对她笑的陆流,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会属于她了。
【后记】
陆流抬头看着划向天空的飞机。
再见了,我的女孩。
任心,那个他永远也不会忘掉的女孩儿。
只是,那样的爱无论美好或疼痛,终究只能成为记忆。所有的心动已经成为过去。
毕竟,他已经走出来了。
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他们了,已经没办法再回到从前。
作者说:会写这么伤感的小说并不是为了无病呻吟,只是因为之前看了太多那种破镜重圆类的小说。小说女主们总会因为各种怯懦、自私、任性的理由离开男主,结果男主还巴巴地等她回来,一等就是七八年。
而我只想想说明一个事实,再相爱的人也经不起这样任性错误。爱情不是儿戏,谁也没有权利不负责任地丢下对方后还求对方站在原地等你。
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