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君：1506年6月20日，勃艮第公爵费利佩与阿拉贡国王费尔南多在雷梅萨尔会面，两人就卡斯蒂利亚的统治问题再次协商。同年7月27日，费尔南多在比利亚法菲拉（Villafáfila）签订此协议，次日费利佩在贝纳文特（Benavente）签署，史称《比利亚法菲拉协议》。
从奥伦塞[1]一路过来，沿途两岸除了光秃秃的山丘和荒芜的杂草之外，没能看到什么有趣的人和风景。
费利佩虽偶感寒疾，但对这样的景色却极为有兴致，一路走走停停。与上一次来的心情大为不同，这次费利佩不急着赶路，反而更加热爱他即将统治的每一寸土地。
在费利佩与三千多名日耳曼骑兵[2]走过村镇时，沿途小镇上的居民都紧闭门户。而费利佩则将他们驱赶出来，让他们知道自己即将是卡斯蒂利亚的王。每次集会村民时，费利佩都不厌其烦地说上几句话，表达一下身为国王对人民的安抚和承诺。
一行人进了萨纳夫里亚镇，贝纳文特伯爵和附近支持费利佩的侯爵们都前来迎接。休息下来后，有人告知费利佩，说是费尔南多派来了使者。
使者带到后禀告说，“费尔南多国王已经在雷梅萨尔[3]等候您三天了。还请问公爵大人，今天能否过去？距离这里不过一个小时的马程。”
费利佩小声对身旁的贝纳文特伯爵说，“看来，是我来得太早了，本来想让他多等一个星期呢。”两人相视一笑，费利佩对来使说，“好吧，回去告诉你家‘国王’，说我明天过去，路上有些生病了。”
来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惧怕费利佩的脾气，就悻悻地回禀去了。
费利佩挑选了两百名精兵明天随行，其余人就驻扎在镇外，以便发生冲突，可以及时赶来支援。
安排妥当后，阿斯托尔加侯爵送来的几位漂亮姑娘早已赤裸地躺在费利佩的床上。把胡安娜送到托雷多后，费利佩一路尽享其欢。
第二天睡到太阳高照，费利佩又与这几个女人厮缠了一番之后，才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出了门。
随行的两百侍卫已经整装待发，在费利佩眼前，却出现了大主教西斯内罗斯的身影。看起来他已经恭候多时，“公爵大人早，是否准备好出发了？”
费利佩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劳烦大主教久等了，近日来为了赶路舟车劳顿，身体也患上些疾病，所以才多睡了一会儿。”
西斯内罗斯骑在马上，并未下来，“公爵您还得保重身体啊！那我们走吧！”
费利佩懒洋洋地上了马，跟在西斯内罗斯身边，“我这边的要求，您都清楚了吧？”
西斯内罗斯催着马赶路，“详细情况，我们和费尔南多国王见了面后再谈吧。我就一句话，你们两个无论吵也好、打也好，请不要让两国陷入纷战之中。”
费利佩哈哈大笑，“只要费尔南多答应条件，我是可以保持冷静的，但这些日耳曼士兵，那就不一定了。”
西斯内罗斯也没再说话，只顾着赶路。费利佩则一路上晃晃悠悠地边欣赏风景边走，让西斯内罗斯不得不多次返回来催促。
一个小时左右后，在西斯内罗斯的带领下，费利佩一行人绕过了一片小树林，拐进了村庄。村子里稀疏地坐落着几个民房，也不见着村民。远处还扎着几个军营，不过两百人左右，了无生气地在准备着炊事。
进村后，一眼就能看到一座小教堂，西斯内罗斯在教堂前下了马，对着后面赶上来的费利佩说，“就在这个圣玛尔塔小教堂里，我先进去禀告。”
费利佩骑马缓缓走进，看着这个石头搭建起来的教堂，与附近居民的民舍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门前高出来的一块门楣上，树立着简陋的十字架。教堂门口，站立着两名卫兵。
费利佩吩咐随行的侍卫长，示意他叫人四处查看一下，有没有费尔南多的埋伏。
他继续在马上等待了一会，侍卫回来禀告后，费利佩才放心地下了马，走进了教堂。
从室外明媚的阳光里，突然进入到昏暗的教堂中，费利佩的眼睛有些不适应。
只见有人半跪在地上，向西斯内罗斯在祷告，费利佩认出是费尔南多，就高声说，“我敬爱的岳父大人，您那新娶的法兰西妞怎么样啊？这是在向刚过世不久的伊莎贝拉女王忏悔吗？”
费利佩说完哈哈大笑，从简单的几排椅子中间走向他们。费尔南多没搭话，做完了祈祷后，他和西斯内罗斯一同说了声“阿门”，才起身转了过来。
“请你放尊重点，你们哈布斯堡的人都没有信仰吗？这里可是教堂！”可以听出，费尔南多尽力压低了声音和愤怒。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是你把信仰弄丢了吧！我岳母的尸骨还在格拉纳达没有化呢！”费利佩当仁不让地继续讥讽费尔南多。
“你！你！你个畜生！”费尔南多急着要冲了上来，幸好被西斯内罗斯拦住。
西斯内罗斯缓缓地说，“我主在此。请国王陛下息怒，费利佩公爵你也少说两句吧，我们是来这里谈判的，不是来吵架的！”
费利佩为自己的小小胜利心里很得意，看了看身边的一把长椅，吹了吹灰尘，然后坐了下来，“那好吧，那就言归正传吧！”
费尔南多也止住了火，在前方的椅子上丧气地坐了下来，“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去年在萨拉曼卡签订的协议[4]不都谈妥了吗？”
“那个协议，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要是您不想谈，我们就只好在战场上见了。”费利佩语气中一点也不含糊，他不想和这个老头废话太多。
“上战场就上战场！我还怕你不成，就凭你带的那几个雇佣兵？”费尔南多用手指着费利佩，不屑一顾地说。
西斯内罗斯站在两人中间，“两位请少些意气之争，既然我们已经坐到这里了，双方各自有什么想法，都请说出来，这才叫谈判，而不是互相挖苦和嘲讽。”
“好吧，看在大主教的份上。我就提三个简单的要求。”费利佩扣着指甲缝，里面还残留着昨晚某个女人的体液，“首先呢，请我们的费尔南多国王撤回到他的老家阿拉贡去！”
“休想！之前在萨拉曼卡，我们都已经达成了意见，由你、我还有胡安娜共同摄政卡斯蒂利亚！”费尔南多站了起来，往教堂外走去。
西斯内罗斯挡住了他，扶了扶他的肩膀小声说，“费尔南多，先听费利佩说完吧。”
费尔南多又气呼呼地坐了下去。
“我倒是没什么，但这是卡斯蒂利亚贵族们和议会的决定。你也看到了，没他们同意，你连这里都进不来，躲在这个破村子里谈判！”费利佩又想着激怒他，自己才能占领主动，就像决斗时一样。
“再说了，贡萨洛大将军写信给我，他坚决支持的是我，而不是你！”费利佩尽量说得轻松，撇了费尔南多一眼，想看看他的反应。
这句话的确让费尔南多大吃一惊，他又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贡萨洛这混蛋竟然……”费尔南多气得已经说不下去，走到教堂的圣坛前来回踱步，口里骂着贡萨洛。
费利佩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他要继续再打击费尔南多，最好能将他气死，“那是当然，贡萨洛效忠的，从来都是卡斯蒂利亚，而不是你——阿拉贡的费尔南多。即便是伊莎贝拉女王死了，也轮不到你啊！况且，你还背叛了她，另娶了……”
“行了，费利佩公爵，请少说两句。还有什么条件，你快说。”西斯内罗斯打断了费利佩的话，费利佩看着费尔南多在那里踱步，像是失去了头的苍蝇，四处乱撞，却飞不出去。
“还有嘛……，除了他退回到阿拉贡，我还要加封‘印度群岛、海洋上各岛屿及大陆国王’[5]的头衔。也就是说，费尔南多无权插手这些地方的事务，你们阿拉贡人就应该待在地中海。不过，印度的收入他倒是可以享有一半的。”费利佩在身边落满灰尘的椅子上，边画着地图，边轻松地说。
“行！行！都给你！我们阿拉贡要那些地方没有用！欧洲贸易的中心从来都是地中海，而不是世界洋！”费尔南多气地已经无法理性思考，说完这话后又继续他的乱踱。
这让费利佩看着更加想放声大笑，他知道自己赢了，“还有一件事，就是我的称号不再是公爵了，请叫我：卡斯蒂利亚国王费利佩一世[6]。”
费尔南多心思已经不在费利佩的要求上了，他嘴里还在嘟囔些什么。西斯内罗斯看费利佩不再说话，就问道，“还有吗？”
费利佩耸了耸肩，“我想到了再说吧，目前就这些了。”
西斯内罗斯又转向费尔南多，“您同意这些要求吗？”
费尔南多还在踱步，在西斯内罗斯再次催促下，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随便！都行！这该死的贡萨洛！”
费利佩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起身后说，“既然这样，大主教，我们的谈判就结束了。我身体不适，要先回去了。随后，等他签了协议后，送过来给我就行。告辞！”
费利佩快要走出教堂时，又回头看了费尔南多一眼说，“代我向小岳母问好！”
“滚！”费尔南多拿起圣坛上的蜡烛和烛托，向费利佩丢了过来。
费利佩人已走出门外，笑声留在教堂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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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加利西亚自治区奥伦塞(Orense)，费利佩为了避开费尔南多的拦截，并未从坎塔布连海的港口登陆西班牙，而是从拉科鲁尼亚登陆后，走圣地亚哥到奥伦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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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利佩带了约三千名德国雇佣兵，前往西班牙，准备与费尔南多争夺卡斯蒂利亚的王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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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梅萨尔（Remesal）位于萨纳夫里亚镇（Puebla de Sanabria）附近，现属于卡斯蒂利亚-莱昂自治区的萨莫拉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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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曼卡协议》（Concordia de Salamanca）是费利佩和费尔南多双方全权代表于1505年11约24日签订的协议，规定费利佩、费尔南多和胡安娜三人共同管理卡斯蒂利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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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称为Kings of Indies, Islands and Mainland of the Ocean Se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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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费利佩的称号是：Philip jure uxoris King of Castile。 jure uxoris是拉丁语，全句的意思：“以其妻子的权利作为卡斯蒂利亚的王”；与之对比，胡安娜则为Juanna suo jure King of Castile，意思是“以其自身的权利作为卡斯蒂利亚的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