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听到有人这么说,双脚离心脏最远,心脏输送的血液到达脚掌最慢,所以双脚很容易受冻,大家也很自然地就认为温度就是从心脏传到双脚的。而与此不同的是,在你陪伴我的近20年里,你带给我的温暖总是先传到脚掌,再传到心脏,最后遍布全身,于是乎我的“身心”都是如此温暖。
一、带着小火箱上学
寒风肆意地吹刮着路旁的树木,小雪花片片地飘落,孩子们嬉笑着走在去往镇上小学的山坡路上,泥巴路很泥泞,那年我才6岁,上小学一年级,孩子们为了在路上好走些,只得穿上皮鞋去上学,皮鞋虽能防水,但是一点也不保温,坐在教室里,大家都冷得瑟瑟发抖、心不在焉,而我却早有准备,我提了一个小火箱放到座位底下。而小火箱里面的木炭正是你前一天晚上给我备好的……
二、下雨天给我送鞋
那个下午,我还记忆犹新,上的是最后一节课,外面下着大暴雨,天色十分暗沉,教室也早早亮起了灯,同学们时不时会望一下窗外的景象,这时一位满头银发、身体瘦小的老妇人在教室外的窗边踮脚张望着,脸色略显凝重,直到看到了我,便开始洋溢着笑容,你提着一个大袋子,是来给我送东西了,在你看到我之后,就打断了正在上课的老师,说,“老师,外边下大雨,我给**送鞋来了。”政治老师点了个头,我准备起身出去,于是你像在家里一样,大声地叫着我的乳名,“晶陀,来拿鞋嘞。”然后全班同学都笑了起来,自此大家都知道了我的乳名。我拿着袋子,转身准备回到座位上课,你还不忘叨唠着“回来的时候小心一点,外面下着大雨啊。”——“知道啦!”回到座位上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一双大皮鞋还有一把雨伞。政治老师看到这个场景也不免感慨地说到,“你真幸福。”
三、把我的双脚放在你的胳肢窝
我是在县里读的中学,那时你租了房子带着我和弟弟读书——我们管这叫陪读,房子在二楼,里面有两个小隔间,两个弟弟睡在一起,我和你睡在一起。因为房子是租的,里面的布置当然不能随心所欲的,我写作业的课桌旁是没有插座的,而我晚上总是又有写不完的作业,冬天的时候,我在书桌看书写作业,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书桌旁没有小太阳,我似乎也麻木了,居然也没有感觉到冷,等到去睡觉双脚碰到你时,你被我冰凉的双脚嗉地“栋”了醒来,温差也突然让我感觉到冷意,你说,“你的脚怎么这么冰,来来,你挨着我。”因为床并不大,所以我们是对着睡的,你总是会把我的双脚放进你的胳肢窝处,不一会,我的双脚也就暖和了。可能你习惯了这个动作,所以即使你睡着了也会感觉到我还没有去睡,有时候我写到太晚了,你就会起床到课桌前,叫我早点去休息。
四、穿不完的棉鞋
你的手很巧,很会做棉鞋,还会做出很多不同的样式,有布鞋样式、拖鞋样式,还有靴子样式的。每次都是上一双还没穿破,你又给我做了一双,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家里每个人都会有新鞋穿。每次你拿着新鞋,总是笑嘻嘻地对我说,“来,试穿一下,看能穿不?”。新做好的鞋总是有点紧的,我自己怎么也穿不进去,我说是不是码子不对,于是你弯下背来,使劲帮我穿,终于穿进去了,你说“新鞋是这样的,紧的鞋子穿着更舒服一些,鞋子越穿越松,之后就不会这么暖和了。”
你不仅给我们做棉鞋,还会给棉鞋店的老板做,8块钱一双,因为你做工精巧而且从不偷工减料,棉鞋店的老板很喜欢你做的鞋,你知道这些鞋一般都是卖给一些即将要结婚的新人,所以你说我尽量做得好一些,他们也就穿得就舒服一些。过年的时候,你核算了一年做鞋得来的收入,居然有2600元,你自己也高兴坏了。
你在租房买了一个大台灯,经常就在灯下做鞋。高中的时候,我每天都要晚自习到10点,回到家就是10点半了,弟弟们都睡着了,所以你关掉了大灯——老人家总归还是有点节约的,所以房子里黑乎乎的,但是每当我回到家楼下时,我都能看到楼上还亮着一盏暗黄色的台灯,我便知道这是你在做鞋,这是你在等我回家……
五、我的脚步始终在你的眼中
高考那天,我起床来吃早餐,发现有点凉了,原来是你好像比我还紧张,所以早早地起床,给我做好早饭,你盯着时间,又想让我多睡一会。最后,我出门前,你还跟我说了好一些祝福的话,因为隔壁的奶奶跟你说这样吉利。但是马虎的我还是出了小差错,我一走下楼就发现橡皮擦和准考证落下了,我转过身准备上楼去拿,你赶忙在楼上面叫我,“你回来干什么呢?你要拿什么,跟我说。”然后你把橡皮擦和准考证递给我,又说,“哪有人高考的时候还走回头路的呀!不吉利!”然后又让我检查一下要带的东西。我说都带好了,你才放心地回到房间。
我想我每天出门的脚步都在你的眼中,你每天都在租房的窗前看着我渐渐走远吧。
我们一起生活了20年,温暖的回忆实在太多了,洗衣服、送饭、一日三餐……都是你对家庭的付出、对我的爱与默默奉献。在你温暖的保护下,我身上从来没有生过冻疮、没有伤疤、也没有生过大病,而你却在一年前得了重病——胆管癌晚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好在大学的图书馆里面学习,然后我疯狂地查找各种与“胆管癌”相关的知识,我多么希望能找到一点点有用的信息。虽然你生了这么重的病,但你依旧没有闲下那双勤劳的手,依然会去集市里卖菜、到菜地里劳作、捡茶籽。你走后,爷爷提来了一大袋棉鞋,说这是你生前给大家做的,看着那一双双鞋,我泪如雨下……
如今,棉鞋还穿在我的脚上,温暖依就从脚掌传来,我的心也是暖暖的,这份暖意我会继续珍藏。从前,你在窗前看着我渐渐走远;现在,你在天上看着我步步远行。我想,我今后的每一步都会走得很坚定、很踏实,因为棉鞋里依就带着你的温暖、天空上还有你慈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