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2日 周日 天气阴 美丽的临武
中师的培养对象为小学教师,故开设的是“全科教育”。除了高中课程外,还增加了语文基础知识、教育学、儿童心理学、语教法、数教法、普通话、音、体、美等科目,任课老师极多。
一
郴师211班的班主任彭兴田,时年三、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头发微卷;也许是常思考之故,眉间有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川”字。老班教我们代数,讲课慢条斯理,却思维缜密、逻辑严谨,只是这种学术般的讲授很容易让人沉沉睡去,但实际瞌睡的人并不多。不仅因为他是老班,更主要的是他从不公开批评学生,只是在你犯错时默默地看着你、看着你,让你不敢再犯,这种无声的批评更具有威慑力。
彭老师记忆力极好。新生报名时,我转户口的表格盖章不清晰,学校不给办理,彭老师恰巧从旁经过,向政务处作了担保,由父亲回去重新盖章后用挂号信邮寄过来。之后几日,有就读高中的同学写信给我,因不知班名,便写了“郴州师范新生班”,彭老师在班上将信直接拿给我,又轻声询问了挂号信的事。一开学就有信件收到,班上同学很是羡慕。而我却诧异,老师只见一面就记住学生的长相和名字了吗?
与初中班主任“事无巨细必躬亲”不同,师范班主任基本是放养式管理,每周来班上级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曾两次被老班任命为班干部,惭愧的是,第一次担任的学习委员,换届时落选,我估计是班上任期最短的学习委员,简直成了同学们的笑谈。最后一期,老班再次指定我为双推委员,其时班上多数人不愿再做此费力不讨好之事,我自认无法胜任,极力推辞。老班找我谈话。这是三年来我第一次听老班长谈,也是唯一的一次。他为上次落选之事表示歉意,又是鼓励又是分析……我感动之余,勉力为之。这次谈话让我发现,“老班不出门,尽知班上事”,他对班级动态甚至同学矛盾都是了如指掌的。大概这就是老班的睿智之处吧!
偶然机会,我们认识了师母,非常漂亮,非常优秀。师母是原郴州幼师的美术老师,曾来学校做过一次讲座,其手工制作可谓出神入化,剪纸艺术更是炉火纯青,普普通通一张纸,在她手下,演变成人物、鸟兽、文字、花木等等,让人不由想起“叶逐金刀出,花随玉指新”的诗句;她还可以把太阳、月亮、星星,飞鸟、云彩,同地面上的建筑物、人群,动物同时安排在一个画面上,让人叹为观止、为之折服。不善言谈、性格内向的彭老师,居然能找到如此开朗活泼、多才多艺的师母,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有一天偶然听到学校老师闲聊:“彭兴田老师在师范教书真是大材小用了。”询问后才明白,其貌不扬的彭老师,居然是省某重点大学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而当时懂电脑的人都是凤毛麟角,这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二十年同学聚会时,彭老师已然退休,头发花白,同学均觉失落,都感慨韶华易逝、岁月难留。但与之前相比,老班明显开朗许多,他侃侃而谈,退休之后加入了自行车骑行团,还常参加活动骑行上百里,真让人刮目相看!自行车骑行团,我堂哥曾是其资深队员,我曾那么熟悉,那么向往,却始终未曾加入。与老班相比,惭愧不止是一点点。惭愧之余,又无比欣慰。
二
使我获益最大的是文选老师张丽萍。她个头不高,最喜欢的着装是紧身衣、长裙配细高跟鞋,时髦中透露文雅。她的文学功底很深,现代文讲述如行云流水、出口成章;古诗文传授似字字珠玑、韵味无穷。最可贵的是她的教学不局限于书本,尤其是诗词教学。或推荐其他名篇,或将经典诗词抄于黑板,让我们去朗读、去赏析、去品味。印象最深的是她教学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时,将《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和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抄了整整两大黑板,那时还没有多媒体,板书全靠一只粉笔。她的教学理念对我后来的课堂教学有着深刻的影响。
她曾布置过一篇话题作文,图片的大意是“妈妈爱吃鱼头,我从小就知道。”学生时代常写议论文,于是就我从孝敬父母着手罗列从古到今孝与不孝的例子,洋洋洒洒几大张纸,论点明确,论据充分,论证过程良好,然而,自认为的佳作给张老师否决了,而且,被否决的还不止我一人。全班得优秀的只有余志明同学。张老师说:“妈妈爱吃鱼头,我从小就知道,所以孩子长大后夹鱼头给妈妈其实是他自认为的孝敬。这中间,是父母的教育出了问题,妈妈爱孩子的同时,还要学会传递爱,让孩子懂得爱……”张老师不仅教会我们如何审作文题,对我们多年后的育儿也有很大的启发。
她曾说:“很多人说口才、金钱、原子弹是二十一世纪的三大武器。我的看法不一样,我认为口才、电脑、原子弹才是二十一世纪最具力量的三大武器。”当时听了不以为然。但二十多年后的今天,网络已经跟人们日常生活密不可分,不得不为老师的高见点赞。
三
音乐老师颜伍香的严厉估计让所有同学记忆犹新。
第一堂音乐课几乎是被骂过来的。一上课,颜老师展示出一条五线谱,要求大家齐唱,结果全班同学大眼瞪小眼,无人作声。良久,才有胆大的说了句:“不会啊,没学过。”于是,又改成简谱,还是鸦雀无声。颜老师生气了:“又不会?你们初中没有音乐课吗?这是多基础的东西啊……”回想初中偶尔上的三五节音乐课,就教了几首流行歌曲,颜老师真是高估我们啦。安静一会,老师估计这事倒也真不能怨我们。冷静下来,十足耐心地从哆、来、咪、发开始教。我们终于开口唱啦。结果,老师再次发飙:“你们这是唱歌吗?你们是喊,是叫,唱歌能用真声唱吗?”我们再次集体傻眼,十多年来我们都是这样唱的啊,还有,什么是真声?难道还有假声?“唱歌应该用假声……”
之后的音乐课大同小异,大家一开口就被批,然后全班噤若寒蝉……偏偏老师还要求严格,视唱、练耳一期考试几次,考试时她冷眼旁观,寂静无声的班上就听着你一人好听或难听的声音,真要命。严厉归严厉,颜老师的音乐素质无可挑剔,就连骂人时的声音都那么好听。
严师出高徒,有人课后加强练习入门了,像秀芳、晟嵩、慧慧就成了此中高手。有了几个领头人,课堂上的骂声也就慢慢减少了。后来听人说颜老师当时三十多岁,刚离异。慢慢我们就适应了,虽然上音乐课还是会有点忐忑不安。
一次周末跟同学在教室后的花园里闲聊时,被颜老师“逮到”去帮她整理家中书籍,无意中发现她年轻时的相片,漂亮、清纯,如同电影明星。再后来,学校校庆时,化妆后的颜老师身着礼服高歌一曲,光彩照人,惊艳全场。
还记得颜老师说过的一句话,我上课你们不珍惜,社会上的人花钱才能听到我的课呢!
可如今,我们还能有机会听到颜老师的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