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五十九岁,生活弄的一地鸡毛,儿子远去天边,和妻子分居已经数年,成天心情沮丧浑浑噩噩无所事事。这时一朋友说谈定了一个项目要我去做,但这项目在一个小县城,想了几天,马得,与其混吃等死不如出去混混兼散散心,就这样来到了乡下。
不久,有个女同学要介绍位女士和我认识,说长相美人品好年龄合适可做女朋友,我回答说欢迎来乡下作客,但千万别提做女朋友,尚未离婚就找女朋友,这不是渣男吗。 如此认识了女士G,G小我整十岁,丈夫病故,一般女人四、五十岁就会呈大妈相,G却依然瘦高体形面目皎好。由于有言在先,于是先做朋友。留了电话加了微信,有时去她那个城市吃饭聊天,一来二去渐成无话不谈的朋友。G和我成长背景家庭背景相似,都在大院长大,一聊起来有些邻居同学什么的还都认识。
年青时对婚姻家庭这事很长时间都糊里糊涂,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结果弄的一团糟,到了这个年纪活明白了,我要什么?拿G女士作了权衡:长相,男人看女人长相永远是第一位的,高挑匀称,尚未显大妈相,不似我那帮头发花白面目可憎体态臃肿走路一摇三晃成天带着孙子跳着广场舞的老奶奶女同学;年龄,相差十岁既不是老奶奶亦不是小年青,尚有着中年成熟女人的美丽和韵味;性格,柔情似水,远不是泼妇悍妇;有共同的爱好,比如旅游和美食;更重要的是我们谈的来,有共同的话题且观点大都一致,比如我们都认为到这个年纪要互相陪伴牵手一生,稍有不同的是G认为陪伴时爱情最重要最至高无上,我却认为爱是扯淡能在一起混下去就可以了。
如此权衡下来,发现G就是我要的,于是迅速离了婚向G表白,中老年式表白没有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单蹆跪地宝石钻戒美屋香车,就一句话:咱俩一块混吧。那几日G被我整的五迷三倒的,总是说:这怎么办这怎么办,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原来实际上她有一个很多年的追求者,此人疯狂的追求G对G极其殷情,女人想要一个家,于是答应了他甚至主动要去把证领了,可这人奇怪的是离婚不离家,以带孙子为名在家住着,也不提领证的事,这不是渣男吗?G大失所望,一怒之下跑到乡下和我见面,才有了我们这一段故事。
这一切我都蒙在鼓里,但到了这个份上该由G作出选择了。和他了断和他了断,我在那里大吼,G对我一笑:好,我回去就把他休了,和你过日子。
我洋洋得意,心中充满胜利的喜悦。这天晚上接到G的电话,一开口让我大吃一惊,傻女人竟说要和我分手,说以后我是她的好大哥,她要和渣男在一起。女人心多变,这特么变的也太快了吧。我彻夜难眠,垂头丧气满是悲壮的失败感,一遍遍在纸上的抄写蒋捷的虞美人: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忽然想起四川球迷的口号“雄起”,这就放弃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何不放手一搏?陡生斗志。于是,做了件疯狂的事,开车连夜赶到那个城市,凌晨六点打电话给G:我在你家院外的早点店里,快来见我。不一会傻女人赶到,在烟气燎绕香气飘飘的路边早点店,我吸溜着一碗辣糊汤,说出了那句男人最不爱说却女人最爱听的话:我真的很爱你。
后来的事情急转直下且简单粗暴,G和渣男迅速了断,渣男先跪地求,又拿出手机照片说有年轻的女人要嫁他你过了村就没有店了,又威胁说我黑道白道都有人,最后竟说我请你吃过饭过节买过礼物,你要赔我,G二话不说当场转了五万给他,G事后后悔不迭,说他过去最多花过几千元,天底下哪有找女人要钱的,这是真渣男,好险,差点万劫不复。
渣男不甘心,和G分手后天天打电话发微信要求复合,G不接就换电话打,不胜其烦,这天我进了他办公室拿着手机截图问渣男:这是你发的吗?现在G是我的女人,请你不要再骚扰她,渣男一脸懵逼。出门挽起G胳膊:哼,跟我抢女人。扬长而去。
那天一位女医生给我打电话,G反复问是谁,我说是朋友啊;你不能和她联系,必须删掉联系方式;这哪对哪啊,医生朋友啊,看病用得着的;谁都不行,反正你要删掉;好好好删掉。出门挽起我胳膊:哼,跟我抢男人。这回轮到我一脸懵逼,在风中凌乱。不可理喻的女人逻辑。………………………………………………………
回城过节,一个饭局上认识了一位美女,没想到这么个年青女子却信佛,赠我几本佛教方面的书,后来经常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微信上找我聊天:“你信佛吗?”“我不信,但我很尊重有信仰的人。”“我出身贫寒,人生如苦海,苦有七种:生苦、病苦、老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除了生、老、死苦外,其他都经历过了。因此要逃脱苦海,我将来会出家的。”“你如果信佛能求得内心的平静,慈悲向善,那很好,但学佛为了出家就不对了,一个女人要完整的过一生,做个好女儿、好妻子和好母亲,我希望你能快乐,”“你不懂,我不想结婚,我遇到的男人皆成天胡吃海喝加吹牛显摆骗人,还有人不怀好意的转钱给我,然后约我出去,对此我一律不理,”她还把有人转钱的微信截图给我看。
出于礼貌,我对她说:有空到我们乡下来玩啊,说完就忘到脑后了。一个周末,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应我的邀请要到乡下来看我,我说欢迎欢迎,第二天如约而至,从火车站接到后一起吃饭,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说:“我今年三十岁了,你属什么?”我说:“属✘✘的,”“哦,你48岁”,“哪里,比48大一属”,沉默良久:“你不是说女人家庭最重要吗?我要和你组个家庭。”我吓了一跳:“什么?和我组家庭,我比你大三十岁,这不合适,做为男人,一定喜欢年青漂亮的女人,可过日子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你面临的是柴米油盐和即将到来的老病死,是两代人种种的不和谐,我们没有未来的。”“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只求找个我喜欢的男人,过好当下,哪怕是很短的一段。”“这也太惊世骇俗了,我没这个勇气。”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回去后发微信:“你为什么这么干脆的拒绝我,你知道我一个女人向你说这话得要多大的勇气?”我回答:“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不合适的。”马上我就发现我说这话是多傻逼了,因为我这句话将她带进了诗境:“我就是要一段凄美的爱情,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天地良心,我欣赏她的年青美貌,可心中一点也没有想和她恋爱啊。
我知道了有信仰的女人有多可怕,她执着的说我实际上是爱她的,只不过被世俗所害不愿说而已,还说我是胆小鬼。直到有一天我决绝的告诉她:我们不可能的,不要再见面了。她黯然转身离去,从此四处飘泊,一段时间在什么祖庭修行,又一段时间在九华山放生和做义工,又去了陕西研修国学,又到桂林宣传推广中医养生,再后来沓如黄鹤不知所踪。………………………………………………………
有段时间项目要借钱,找到一家担保公司,干练的女业务经理很快将钱办给了我,聊天时相谈甚欢,她问:我可以找你玩吗?我:可以啊,但不能谈感情。
江左冬日,夜晚一场大雪不期而至,女经理打电话给我说一起去山里看雪,我们开车沿着山路徐徐缓行,这江南的竹乡,绵绵数十里大山皆莽莽竹海,雪夜有亮光,大雪又急又密,漫天飘舞,竹叶上累累白雪,四处不时传来竹枝被雪压断的噼啪声,她摇下车窗,用手接雪花,喃喃的说刚参加工作时就在这一带山里工作,曾走遍这里的每一个村落,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转头看我,嫣然一笑。
周未雨后去她童年的家看看,眼前是那两句宋词: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她老家在山水间,雨雾缭绕中秀丽的小村庄郁郁葱葱,老屋是那个遥远年代的造型,黛色坡屋顶,白色墙面,下部片石基底,虽然破烂倒不失端庄,尺度宜人。她曾经读书的小学的墙上长满长青藤和紫色的花。她说等我老了就回到这里。
我们坐在她家中的地台上看书,她看的是心理学著作《个性的维度》,她说小时候爸妈不知为什么把她送到亲戚家几年,那几年没有父母的爱,从此心理有阴影,所以长大后喜欢看心理学书籍。她英语很好,还考了心理咨询师、会计师等一推证书。她说读书时成绩很好,可她爸有关系一定要她读个叫银行学校的中专,这样好早点进金融单位工作,于是与大学无缘。
这天说要下面条给我吃,一看她做饭把我惊到了,居然面条是生的,用生抽一拌滴几滴麻油,还说油不能多多吃油不健康,再用清水煮青菜洒点盐,我笑道:在我这一生中遇到的所有女人中,你是最不会做菜的,这特么哪是人吃的,你女儿是如何养大的?她回答:我从未做过饭,都是女儿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做,现在我一个人了,早上不吃,中午在单位吃,晚上吃水果酸奶,你会烧菜吗?我说:会呵。于是下楼买了鲫鱼红烧,蚕豆青椒清炒,豆腐青菜虾皮烧了个汤,她品尝了一口,歪着头的看着我浅浅的一笑:想不到你烧菜很好吃。
写了几个菜的做法给她,可她根本看不懂,因为火候和原料调料的数量完全是靠经验,只好作罢,至我们分手从未做过一道好吃的菜。
有人会问这不是玩暧昧吗,可当时想的是我项目借钱有求于她,且说好不谈感情,再加上和她聊的很好在一起很轻松。
那一天和G确定关系,觉得该和女经理有个了断,否则说不清道不明百口难辩。晚上还是坐在她家的小地台上,我说我给你说个事呗,我老了要有个人陪伴,谈了个对像已经确定了。她怔怔的看着我半天不说话,突然哭了起来,我说你怎么了?她只是哭不回答我。
凌晨两点,我接到她的电话,电话里还在哭,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年纪大了我可以照顾你,你为什么给我说这些?你不告诉我,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的,你不要放弃我我真的离不开你。早上她去上班一路在哭,街上行人纷纷侧目。
发微信给她:我们说好不谈感情的,我这个年纪玩感情玩不起,况且我和别人有过承诺,男人一诺千金。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感谢你在异乡陪伴过我。
一年后,音响里放着二胡曲《黄昏》,她坐在我面前幽幽的说:有人给我介绍了个男人,比你小几岁可看起来好老的样子,带不出去啊,现在下班后有人说说话,晚上可以陪我走路锻炼,可吃饭吃不到一起去,我晚上不吃饭,可他要吃炒菜,而且我很怕油烟的,我有时在想应不应该找个人。我说:你潜意识中是要找人的,否则你怎么会接纳这个人。突然,我心中若有所失,后来好多天,心里都空落落的。
不玩感情,可到头来心中还是涌起一缕淡淡的情思。
她比我小二十岁。………………………………………………………
六十岁早已是没有爱情的时光,此生彷彿没有恋人不曾爱过,却在晚年有了这么段经历,似黄昏夕阳一缕晚霞,但始终不清楚这是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