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在办公室养了一匹小马。
那一天和领导大吵了一架,领导摔门而去留下她一个人在半透明的会议室里琢磨刚刚哪句话得罪了这个男人。又或者他从来就不喜欢她。春天的午后加上写字楼没完没了的暖气,柔软而湿热。随便了,荞这样想着,就沉沉堕入梦里。
梦境里总有秘密。森林里的树又高又长,藤蔓垂落地上后又爬到顶端,荞沿着小路往前走,好像也没有担心迷路什么的。如果不是梦境,现在已经怕的手足无措了吧,荞想。她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在这样的林子里闲逛,对前方的道路和可能出现的生物一无所知还抱有期待,只会发生在梦里,她知道这是梦的梦里。否则,她心中一定充满了恐惧,无论长到多少岁都挥之不去的恐惧。或者说,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根深蒂固的恐惧。
雾气散开很快又聚拢,能见度不过50米,只有湿热的风吹过裸露的小臂。荞隐约看见前面有个栈道,木制结构,扶手上有木雕,黑色的纹路隐约可见。没有人在走,没有嘎吱嘎吱的响声,也不知道通向何处。就这么兀自存在着也不错,仿佛它唯一的自豪,就是不被人理解。
不过,它的宁静要被荞打破了。
踏过栈道,并没有想象中的吱呀声,只有挂在扶手上的水珠随着震动滴落下来。荞对这样的设定有些不满,但并不表现出来,这细微的意愿如果表现出来,应该就会扭转梦境的走向。她又并不愿意这样,很是矛盾。雾还是没有散开,但栈道的台阶下面出现了一个动物的轮廓,像头小鹿,但没有角。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都会出现一头独角兽什么的,奇幻小说不都是这么设计的吗?荞原本有些激动,仿佛自己的处子之身总算有了着落的那种激动。可惜她的想象力总是跑在信息搜集之前,所有常常无端导致一些莫名的失望。她再往前几步就会发现,这只是一匹小马驹而已。
这是一匹小母马,褐色短毛,额头与鼻梁相连的地方有一片漂亮的白色纹路,前腿上的皮毛比身体颜色略浅,肌肉看起来也并不发达,蹄子很细,不断地原地踱步。神情有些慌张,但看到荞靠近却也并不跑开来,似乎是等候多时。
荞上去拍拍它的脖子,就算说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了。倒也没经过什么内心挣扎,这匹马不就是在等她吗?那就带回去吧。她往前走,小马跟在后面,这应该是梦境里最让人安心的时刻,两个恐惧放在一起,就这么抵消掉了。荞带着小马,穿过森林,来到公司门口。她在此时恰到好处地醒来。
依然是湿热的空调风,荞的脖子有些酸痛,她对于刚才莫名其妙的梦并不存在特殊的感情,没有因为虚幻的马儿消失而感到一丝失望,她早就不是小女孩了,分的清梦境与现实,或者说,分的太清了。荞起身去泡玫瑰普洱,下午三点的太阳,显得桌上的灰尘格外刺眼,她打开抽屉抽了张纸巾,开始擦桌子。她知道再过几个小时这个梦的细节就会彻底消失,堕入另一个时空,和她擦肩而过但是毫无瓜葛。可是为什么要和她擦肩而过呢?这样的念头也不是没有闪过。
下班前阿姨来扫地,走到荞身边很夸张的叫她:姑娘,你这里怎么有一撮狗毛?然后又特意压低声音问,你带狗来上班了吗?荞头也不抬,笑笑说:我看到狗动都不敢动,怎么可能带来上班。你看,这金黄金黄的毛,总不能是你的头发吧。荞有点不耐烦,只能接过来看。褐色发亮的长毛,毛质并不硬,也不特别柔软,一根大概十公分长,粗细和颜色来看明显也不是办公室任何一个人的头发。
马鬃?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想,荞也很难讲清楚。她随即又笑笑,想象力好像不是这样用的,还有策划没写完呢,今晚怕是又要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