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宫崎葵,是与雅人叔共演的《丈夫得了忧郁症》,里面那个扎着两个小辫、整天迷糊的妻子和那个囧萌的蜥蜴一样让我心生欢喜。于是,开始去了解这个叫做宫崎葵的姑娘。她的演艺经历令人嫉妒,一帆风顺地不可思议。16岁便获得了法国南特三大陆电影节影后,随后,是一连串的日剧学院赏最佳女主角、日刊体育电影赏影后。
这是个怎么样的姑娘?我感到疑惑和好奇。
然后,我看了《害虫》。
然后,我明白了这个姑娘辉煌的理由。
《害虫》是部压抑的片子,很黑暗,一开始像是默片,没有对白,只有人物彼此交流的眼神和风吹过街道的声音。宫崎葵饰演的少女幸子不去上学,却和靠小偷小摸赚钱的隆夫、精神脆弱的中年人久藏成了朋友。我始终记得幸子和久藏在大马路上踢易拉罐的样子,幸子的笑声透过屏幕传到我的耳朵里,那是属于十六岁少女的笑声,是真正纯洁的没有担忧的笑声。而这样的笑容,却是在空无一人的大马路上,和流浪汉踢易拉罐,这样的青春,是和同龄人格格不入的青春。
幸子为什么不去上学?因为她和小学班主任无疾而终的恋爱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走在学校的走廊上,有的只是无处不在的指指点点。幸子只有16岁,她承受不起这样的指手画脚。在学校里,她感受到的只有孤独,漫无天日的孤独。她的无助,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出口。在家里,她一个人修坏掉的灯泡,吃冰箱里的小罐酸奶。她的父亲从未露面,而她的母亲,自杀未遂,消极堕落,每晚深夜里用拳头砸地板。
幸子是病态的,她是一个性格畸形的少女。而她又是渴求关爱的。这让我想到了松子的一生,也是那么的渴求爱,乃至于以飞蛾的身体扑向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学校男生轻轻的一吻,是幸子内心尚未泯灭的对爱的追求,用一双纤细的手弹奏班级合唱的曲目,是幸子挣扎着回归正常生活的试探。尽管幸子对于学校的同学依旧是板着一张木然的脸,而谁都能看出,幸子木然的背后是她原本冰雪的初融。
生活总是捉弄人,重新上学的幸子回家之后看见了家中站着母亲不久前结识的男子,手里拿着绳索和胶布。他想要幸子,想要幸子年轻而鲜活的肉体。住在附近的同学夏子撞见幸子不堪的一幕,然后第二天,全校人都知道了幸子在家中的遭遇。流言蜚语再一次像蝗虫一下铺天盖地地袭来,连那个喜欢幸子的男孩都在空荡的教室里质问幸子事情的真实。
幸子沉默着,用教室的椅子把整列的桌子撞得七零八落,对于有着超过同龄人异常冷静的幸子而言,这算不算影片中最激烈的一次情感爆发?对于男孩的质问,她用行动作出了回答。她拖椅子的行为是承认她自己被人强奸未遂,还是表示她内心的愤怒与不甘?似乎没有确切的答案。
幸子只做了一件事情,和流浪汉一起用4瓶装满汽油的燃烧弹烧毁了夏子的家。
警笛响起的时候。幸子搭上了一辆陌生的卡车,她要去找她的小学班主任绪方,她要去找那个她可以借以求生的浮板。卡车与消防车背道而驰,幸子抱着一个鲜红的苹果坐在咖啡厅里等绪方来。
影片的最后,幸子被一个陌生人带走,车子和绪方擦肩而过。全剧终。
宫崎葵演得很好,完全超过了一个16岁少女所该具有的演戏才能。
烧毁夏子房子的那一场戏,幸子一开始是笑着的,她递给流浪汉一瓶又一瓶燃烧弹,她用她最纯真最善良最灿烂的笑容鼓励着流浪汉,她知道流浪汉精神不正常,而她却乐意流浪汉这样的不正常。笑着笑着,幸子脸上出现了惊恐,她连退几步,捂着脸哭泣。镜头切换,是夏子家燃起的熊熊大火。
盐田明彦拍了一部《害虫》,成就了16岁的宫崎葵。可以说,宫崎葵在里面的演绎展现了青春淋漓的残酷,还原了一个走投无路绝望的幸子。
我们经常怀念青春,经常去看那些青春电影,在漆黑一片的电影院里泪流满面。而其实,大多数人的青春波澜不惊,平淡得容不起咀嚼其中滋味。
那些始终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才是最珍贵最情愿用余生去追求的。比如女生飞扬的裙摆,比如球场上挥汗的少年,比如疼得让人流泪的蜕变。有些事情,现在想来云淡风轻,而放在当时,却像是世界的终结。
影片里,幸子坐上陌生人的车,不知道车子终将开往何方。我们每个人身边何尝没有过这样的幸子,他们或许是毕业照上那一个无名的面容,或许是校园暴力里的一个无辜受害者,或许是街角踢着易拉罐的野孩子,只是希望在看过影片《害虫》之后,所有的幸子都能够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就像宫崎葵笑起来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