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中期,冰冰出生在南方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
受传统思想养儿防老影响,父母在相继生了4个女儿后,终于在拼第五个的时候如愿以偿,生了个可以传宗接代的“金贵宝”儿子。
八十年代超生罚款大家都知道的,高额罚款轻则几年翻不了身,重则倾家荡产也毫不夸张。
冰冰是家里的老三,她的出生注定了这颠簸的一生,因为超生,不能上户口。
直到16岁在全国人口普查才真正把户口问题解决(之前也有落户口,后来取消了,后面会说到)
在冰冰的记忆中,三四岁左右家里经济条件还是可以的。父母年轻能折腾,父亲点子多,母亲属于实干派。包山头种西瓜,种桑树养蚕,种香蕉,买石子机承包工程等等,小日子倒也是过得风生水起。
后来,父亲染上了赌博。经常彻夜不归,母亲一人拉扯5个孩子,还要顾着赚钱养家,慢慢家里开始争吵不断。
冰冰的奶奶生了四个儿子,父亲排行老二,最不得老太太待见。母亲生活压力大,难免会有怨恨,婆媳关系可想而知。
五个孩子都是正长身体的关键时刻,农村庄稼人有限的收入和家里的三分两亩地,根本满足不了当时冰冰几姐弟每天的基本口粮。
母亲想尽办法增加家庭收入,带着几姐妹一起去村口的砖厂帮老板搬砖,1毛钱一栋红砖,小小的手经常会被红砖刮得到处都是伤口。
农忙时期,母亲会跟同村的妇女去摆人摊(短工),有钱地又多的买家需要请人插秧,割稻谷,拔花生,砍甘蔗……她们就按天计算出卖体力,一天30-50元。
平时在自家的菜地里,种上当季的豆角,茄子,冬瓜,南瓜等等……成熟了就让冰冰几姐妹用扁担挑到镇上的集市去卖。
在冰冰有限的童年回忆中,最开心的是几姐妹一起玩捉迷藏,和同村的小伙伴去村边的河里用车子轮胎做成的游泳圈游泳。
虽然生活艰苦,经常吃了上顿不知下顿。还好冰冰最爱的外婆,心疼闺女,隔三差五就会拉着牛车,装上几袋大米,放上几个大冬瓜救济这可怜的一家七口。
有一段时间,冰冰家经常会有陌生的叔叔阿姨来做客,聊一会儿就走了,接着冰冰就会被妈妈带着去很多地方串门。
那个时候的冰冰,觉得母亲对她真好,家里孩子那么多,只带冰冰出去玩。
在冰冰大概5-6岁的年纪,有一天,母亲对冰冰说:“孩子,等下带你去一个亲戚家玩。好不好?”
冰冰开心坏了,兴高采烈就答应下来。那个亲戚离冰冰外婆家不远,母亲带她过去玩了一会儿后,说:“妈妈还有事要去忙,你先跟小朋友们玩,晚点我再回来接你。”
冰冰当时玩得正起劲,也没有多想,高兴地回应着母亲,让她放心,会好好的等母亲回来接她。
冰冰在那个“亲戚”家玩累了,睡醒了,也没有等到亲爱的母亲回来接她。
过了大约三四天,冰冰从一起玩的小朋友口中得知,母亲把她“卖”给了这个所谓的“亲戚”。
听到这个消息,冰冰的头“嗡”一下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忽然感觉整个天空都变黑了,就像突然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
无助,痛苦,被抛弃,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后来冰冰长大成人,这种感觉还会时不时跳出来,一直影响着她,让她终身难忘。
也无法忘记。
纵使冰冰又哭又闹,甚至故意搞破坏不配合。但是她被母亲卖给别人做女儿已经成为了事实。
在她认清现实后,无法抗争,也只好认命了。养父母是一对残疾夫妻,男的腿脚不方便,女的精神有问题。生了一个儿子大概一两岁左右,也是脑子有问题的。
所以他们想要个女儿,以后可以照顾他们。
养父母对冰冰还是挺好的,真心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给她买新衣服,带她去照相馆拍照,买最各种好吃的零食。
重要的是,帮冰冰把户口落在了养父母家。这可能也是冰冰母亲最看重的一点吧?冰冰马上到了可以上学的年龄,因为超生户口一直没有落实下来。家里孩子太多,学费对于这种家庭来说,平时的收入无疑是杯水车薪。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算是女儿,毕竟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又会愿意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给别人养呢?
冰冰慢慢也适应了这个“家”的一切人事物,笑容却越来越少,她不断在脑海里回忆,回家的路线。
是的,她想逃跑,她要回家。
因为,这里不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