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周五,下午一放学就跟小伙伴吴吴一起背着沉重的书包往家走,得步行将近2个小时才能到家,路面是厚厚的积雪,被偶尔过往的人和马车压的瓷实且滑溜,我两就一边走一边打闹,脚下出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天地苍茫一片白。
路两边是高大修直的白杨树,上面压着厚厚的积雪,有漂亮的雾凇,很美,但这是我见惯了的,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妈说那白杨树还是他们小时候栽种的,他是兵团第二代,他们小的时候新疆可不像现在,非常的荒凉,可是现在我依然觉得荒凉。。。。。。
因为新疆实在太大了了,每个城市之家,连队之间,不同的家之间,甚至是学校到家之间,都距离那么的远,就像新疆透彻干净的空气,站在原地我可以看见远处的天山,可以看到天山上山石的沟壑,可以看到阳光下雪的阴影,可以如果我要上山,走两天两夜都到不了。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那么的近,可实际又那么远
只要站到空旷的地方就能看到三面环绕着的天山,从小看到大却从没去过,也闹过我的妈妈,希望春天小叔去天山放牧的时候能带着我一起,但总是被拒绝,她说山上有狼,而且也不让我骑马,家里的马不知道为什么,它不喜欢我,每次见到我,就猛打鼻息,小小的我看着那么的高大的马,也害怕
也是因为学校离家距离太远,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从一年级就开始住校,每周回家一次,夏天我们会相约骑自行车往返,冬天雪太厚了,我们就只能走着往返,有时候爸妈会来接,有时候是我们自己走着,现在想想那会大人们是真的心大,从没担心过孩子会遇到坏人。
走的满头是汗,眼睫毛和眉毛上挂着一层白霜,气喘吁吁的我就进家了,爸爸不在家,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刚好也不想见到他。
哥哥也没在,估计又浪到朋友家玩去了。放下书包我就往羊圈走,果然在那里看到了妈妈和小叔。
冬天是羊繁殖的季节,家里养了500多只羊,春秋小叔会骑着马赶着羊群带着狗带着帐篷去天山牧场放牧,深秋的时候把羊群赶下山,安置在家中羊圈喂养秋天存储的草料,让大羊繁殖小羊,然后卖掉,这就大部分牧区人的生存方式
所以每到冬季,每到寒假,我都很兴奋,一方面我可以看到我最爱的最帅的小叔了,一方面我又可以喂小羊啦,家里猫狗马羊牛都有,实在是热闹有趣
小叔跟妈妈站在一起不知道聊些什么,我飞奔过去抱住小叔的腿,他们正眼都不瞅我的继续说着话
原来是上午有母羊下了个崽,但是母性不好,不愿意给小羊喂奶,每年都会有这种事。
他两聊着七七八八的琐事,我就跑去羊圈抓小羊,那些母性很好的母羊喂大的羊崽子,往往非常精神机灵,看到我撒腿就跑,我怎么也追不上。
我问小叔什么时间开始喂羊啊,小叔说“马上”,等喂羊的时候,呵呵,就是我为所欲为的时候了
妈妈去做饭了,冬天她穿的很厚,是个大骨架的西北女人,显得更加的壮了。
有人说一等美人高白胖,那我想我妈妈应该算一等美人了,至少在我们连队是出了名的美女,时常有连队的叔叔跟我说我妈妈没生小孩前,年轻的时候多美。。。
我也觉得她很美,经常抱怨为什么不能长得像她,而是像我的那个爹。
妈妈有一双青色的瞳孔,青石的颜色,仔细看瞳孔上还有向日葵一样的花纹,皮肤白嫩,虽然干着很辛苦的养殖的活,但美女即便不再年轻,也依然是美女,何况现在她也就30多岁
小叔去给羊群拌草料,我忙前忙后的帮忙。羊群吃的很固定,一些粉碎的干草+玉米粒+甜菜丝,搅拌在一起,然后倒入食槽。
我看着小叔骨节分明的手,有力的搅拌着草料,干活很利索,很熟练,越看越喜欢,不愧是我的帅小叔,难怪我奶奶费了那么大劲也要从老家将小叔打官司要回来,幸好我有个泼辣的奶奶,不然我这么帅气的好小叔就要被他的妈妈卖掉了(小叔不是奶奶亲生的,是奶奶的外甥,这个后面会讲)
甜菜丝是做白砂糖剩下的废料,小时候我以为全世界都吃这种白砂糖,但长大出新疆后才知道,内地通常吃的是甘蔗糖,所以我猜内地朋友大概率不知道什么甜菜丝。
但这个东西对牲畜很好,所以每年入冬前,家里都会采购几车。
草料拌好之后,小叔推着车,往羊圈走去,羊群看到车过来,着急的聚集在一起,咩咩叫个不停,饭前的氛围被这群羊烘托的很到位
车是可以直接推进食槽的,小叔一边走一边卸草料,我就兴冲冲的去把草料扒开,铺匀方便羊吃。 草料一入食槽,羊群就不怎么叫了, 纷纷把头插进食槽猛炫。
这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小羊羔不吃草,最多就是好奇的浅尝两口,大羊专心吃草的时候,总有那几个机灵鬼,从大羊的后腿处偷吃别的母羊的奶。 因为大羊着急抢食,最多就是愤恨的踢踢后腿,大部分时候是可以得逞的,代价就是满脸的屎尿。 所以羊群中脸上屎尿痕迹很重的小羊羔,往往是最结实最机灵的了
我开心的跟小叔分享学校的事,小叔毕竟年轻,跟我这个小学生也挺聊得来的。每到假期我都期待回家,就是因为又可以见到我的小叔了
忽然听到妈妈喊我们吃晚饭了,我蹦蹦跳跳的回屋,一点不觉得冷,只觉得开心。
小叔在家的时候妈妈还愿意做一些好吃的,我们三直接开吃,一般都不会等爸爸,因为他总也不知道在干嘛,总也见不到人,回家不是看电视,就是跟妈妈吵架,要么就是喝的酩酊大醉
晚饭很简单,牧场人家肯定是吃羊肉啦,小叔宰一只羊,然后把羊埋在屋后的雪里,那是天然的大冰箱,我小的时候新疆冬天的气温零下十几甚至零下20多度,妈妈割了条羊腿,剁成大块,放在锅里煮熟,放点萝卜,搭配她自己烙的大厚面饼,就是一吨饭,很简单,但是羊汤鲜的能让人吞掉舌头
冬季本就是绵羊肉最好吃的季节!
吃完饭,小叔把火炉烧上,我们拿一些生的葵花籽出来,围坐在火炉旁,炒瓜子,然后打开电视,一遍嗑瓜子一边看电视,火炉被烧的通红,腿被烘烤的热热的发痒,氛围十分的轻松愉快
小叔会解开拴着狗的铁链,叫笨笨过来陪着我们一起
他两个聊一些比较日常的琐事,或者连队的八卦,或者我妈妈说一下我奶奶的坏话,我肯定会制止她说我奶奶,因为我从小是爷爷奶奶带的多,我可不允许她说我奶奶,但总是被忽略
妈妈的眼睛真好看啊,汉族人怎么会有带着花纹的眼球呢,她总也眼神直直的看着小叔,我也爱看小叔,不愧是连队的帅小伙,精干的身材,是秀气版本的谢霆锋,古铜色的光洁的皮肤,骨节分明的手和手踝,会骑马,会叼羊,脾气好,爱干净,难怪总也有女的主动追他,热情又大胆。
可是小叔总也不找对象,奶奶总叨叨,可能是因为小叔小时候的命运太悲惨了吧,小小的我啥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