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极爱苏东坡。爱他“一蓑烟雨任平生”之洒脱旷达,爱他“但少闲人”之乐观豁然,爱他“醉眠芳草”之物我两忘,也爱他“江海寄余生”之飘逸洒脱。读了林语堂的《苏东坡传》,才发现他对苏东坡之爱更甚,更加热切,那是种毫不掩饰的仰慕。
“归根结底,我们只能知道自己真正了解的人,我们只能完全了解我们真正喜爱的人。我认为我完全知道苏东坡,因为我了解他;我了解他,是因为我喜爱他。”第一卷开篇,林语堂便直叙,认为自己足够了解苏东坡,是因为足够喜爱。而这种喜爱,体现得十分强硬,明确和坚定,“我想李白更为崇高,而杜甫更为伟大——在他伟大的诗之清新、自然、工巧、悲天悯人的情感方面更为伟大。”在此处,林语堂以李杜两人作了比较,也给予了李杜极高的评价,而笔锋一转,“但是不必表示什么歉意,恕我直言,我偏爱的诗人是苏东坡。”李白是很崇高,杜甫是很伟大,但这与他偏爱苏轼不相干,别的诗人再优秀再好,他也就是偏偏喜爱苏轼。作者语言直白,语气坚定,在比较和这种直抒胸臆的表达中,更加突出了林语堂对苏东坡坚定明确,深切直接的仰慕和偏爱。
他有多爱苏东坡?“苏东坡是个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画家,是伟大的书法家,是酿酒的实验者,是工程师,是假道学的反对派,是瑜伽术的修炼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书,是饮酒成癖者,是心肠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从这一段人物评析中,体现了林语堂对东坡的理性和感性判断,既是基于客观事实,基于东坡的身份转换给予的评价,又蕴含了作者对他的个人感情色彩。这一段人物定位,将苏轼剖析成一个多面而丰富的人物,使人物立体而真实,而林语堂能写出这样一大段话,可见他是经过文学与史学资料的充分研究,再加上自己的感悟和体会,并且是经过仔细的琢磨而归结出来的,表现了他确实十分痴迷于对苏东坡的研究。这股谨慎钻研,就源自于他对东坡的喜爱和仰慕,正是这股力量,趋势他走进、挖掘他这位千年之偶像。
他有多爱苏东坡?他对苏轼的才情,也是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他说“苏东坡的才气,特别丰厚,可以说是冲破任何界限而不知其所止。”他评价东坡的才气是天赋,而且没有界限一个“特别”,一个“任何”,这两个修饰语表现出了林语堂对东坡的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超乎想象,让他折服。“不知何故,苏诗的韵,总比别人的用韵自然。”这里“不知何故”四字,体现出苏轼的文采彻底将林语堂征服,好到让林语堂不知道这样非凡的才华是怎样得来的。从此也不难看出林语堂对东坡忠诚的仰慕。
他有多爱苏东坡?传记中有引用诗文典故,参考人文历史,同时也由作者的叙述和描写贯穿,这叙事其中的细节,很多必定来自于作者的想象和联想。他描绘东坡出生的眉山镇的优美环境,写那里的荷花和街市,还写三苏进京途中遇到的山山水水,乃至一只鹰,一块青蛙石他都写到了,如此可见,他将自己代入到了前年以前,似乎化作东坡的一缕丝发,以第一视角去体会东坡的生活。唯有这样代入,才能更深刻细腻地体悟到人物的所念所感。而林语堂愿意这么做,可见他好奇,渴望深入到东坡的生活中去,以全方位地,立体地去了解他,从而准确把握人物的思想感情,加深理解。这也是对东坡深深仰慕的表现。
正因为有这一份仰慕,有这一份喜爱,才使得林语堂说,“我偏爱的诗人是苏东坡”,才使得《苏东坡传》这本传记既有客观理性,又富有感性而丰富的情感色彩,读来意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