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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结束了《紫藤》引起的轩然大波，我们又回到本土文学的璀灿银河，这一周我们的共读篇目是当代作家姚鄂梅的小说《一次出轨》。

    还是老习惯，读之前我先要了解一下作者。姚鄂梅是一位六零后女作家，有着丰富的职场经历，擅长描写底层人小人物的生活，展现他们内心的坚韧与温情。她的这个写作路子倒是我蛮喜欢的，于是，带着满满的期待，我开始了阅读。

    全篇一万多字，如行云流水一般，我仿佛找到了青年时代抱着一本小说不吃不喝读完的感觉，一口气读下来，爽！原本因为托卡尔丘克的《紫藤》的缘故，我一看到标题就直接放应到“道德评判”，有点担心自己不能客观阅读。读完，我发现，我错了。我对于《紫藤》批判的缘由根本不是道德，而是作者对于读者的不负责，她几乎用了通篇的文字去描写一位寡居的中年女人无底线的欲望，对其变态的心理和行为描写极尽具体，不禁令读者产生生理不适，带给人很大的冲击，却没有精神内核，充其量只是一部没有灵魂的奇特躯壳罢了。《一次出轨》则大为不同，虽然也在写有违道德的出轨，但作者并没有用大量的笔墨去写人物出轨的细节，甚至只用了一小段内容对是否真正出轨做了交代，更多的笔墨放在对人物生活状态、重要人际关系和心理变化上，用一个小人物的生平故事放应人性的美丑、善恶，其中充满了一位奋斗者的艰辛，一位上门女婿的无奈，一位道貌傲然的师者骚动的灵魂......作者的笔触特别细腻，通过各种侧面刻画了人物形象，那形象的人物又从文字中走下来，幻化成读者身边的某一个或某几个普通人。

                幸运的凤凰男

    朱方元原本只是普通的农村小伙，靠着周正的外表、机灵乖巧的特性获得了水利专家的偏爱，来到水利局打杂儿。这就让他迈出了脱离农村、摆脱农民身份的第一步。他的第一步成功，归功于他较好的外在条件、聪明的头脑和内敛的个性，一个讨人喜欢的农村帅小伙儿跃然纸上。

    要命的是，这个讨人喜欢的农村帅小伙儿还特别有心计，特别肯吃苦，特别会交际，你说，他不成功谁成功？经过在示范学校旁听，他顺利拿到文凭，后来又顺利考进地区教师进修学院的大专班。毕业后开始教师生涯，在水利局老同事的帮助下，跟县财政局某科长的女儿成婚，借岳父之力成功调进了县一中。他的人生就象开了挂一般，一路顺风顺水。

                  受气的小女婿

    甘蔗没有两头甜，成为副局长乘龙快婿的代价就是要低眉顺眼。在这一点上，其实我蛮佩服朱方元的。他就是知道轻重，知道自己的位置，就算老家的父母看不惯，他还是照例在岳父家殷勤“工作”，他也不辩解，农村的老人哪里看得清世事，又哪里看得到他一生的开关几乎都捏在岳父手里。何等清明通透？！

    在工作中，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备起课来，比学生做作业还认真，课也讲得中规中矩。随着他资历越来越深厚，人脉越来越宽，他也越来越受人尊重。没什么曲折，没什么波澜，也没什么特别亮眼的东西，但他的一生是积极的，明亮的，如果只看到这些，我们甚至觉得他的人生是完美的、令人称颂的。或许，某些时刻，他也被自己的这些亮点迷惑了，忘了自己还曾有阴影。为什么会有阴影呢？我想，也许是他在岳父家过的太过压抑了吧，他骨子里那份男性的尊严，他被长期压抑的荷尔蒙，正严阵以待，准备着随时爆发。

                    真正的男人

      命运的齿轮终于转到了朱方元的春天。那年妻子生病，接连动了两次大手术，妻子安排一个叫小萍的乡下亲戚来照顾家。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没错，朱方元出轨了，和妻子的乡下亲戚小萍。男人嘛，总是愿意在一个弱小的女性面前彰显实力，“英雄救美”永远是雄性动物的天性。当婚前的小萍在深夜惊恐的呼叫，当一位年轻女性的身体埋进中年男人的臂弯，特别是当这位中年男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实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毫无悬念。“他还没清醒就怕了”这个描述太符合朱方元的人物特点了，可能大多数出轨的男人都是这个德行，英雄气节只存在于性事之前，完事还是怂包一个。

      但正是这样一次偶然的出轨，仿佛点燃了朱方元深埋在身体里的雄风，他把所有雄性能量都放在了事业上。当妻子发现他丢在小萍床上的内裤，当妻子用坚决的分居和冷漠回击他时，他把内疚转化成发展事业的雄心和对家庭加倍尽职尽责的动力。这让我想起了《白鹿原》里和田晓娥鬼混的白孝文，本因惊吓而失去性能力的白孝文，在放下所有道德约束后，居然恢复了性功能。果然，没有道德捆绑的本能冲动是非常有力量的。

    歪 打正着的，他获得了事业的成果和家庭的美满，他是那个优秀的教师、副校长，他也是那个模范的丈夫、父亲。他俨然已经挥去了靠岳父起家的阴影，他的一切成功都是属于他的，完全属于他。至于阴影，只要不去看，那就是没有。

                    无法回避的人生

      因果轮回，上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退休后的朱方元通过寻找钟点工小秋意外的方向了当年的小萍。可想而知，他在面对自己的阴影时那份手足无措，那些压箱底的记忆被翻腾出来，令他无处遁形。当然，彼时的他已经是一位垂垂老者，妻子已去世，在儿子面前再无尊严需要维护，他还有什么可顾及的呢？

    妻子竟握着他几根手指，费力地说，我也要看到你继续证明下去，直到你跟我现在一样。我喜欢看到你证明自己的样子。因为半边身子无法动弹，妻子说这话时，只睁着一只眼睛，动着半只嘴，歙动着一只鼻孔，这样的表情，再配上那样的话，在他听来，格外惊心动魄。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作为出轨受害者的妻子何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发出如此骇人的临终遗言啊！看起来严格要求自己的妻子，默默为家庭付出的妻子，当丈夫的出轨点燃了她的怒火，深埋在身体的“恶”又是何等的丑陋啊！

    到了结尾，我有点同情朱方元了，人性，本就是善和恶的混合，没有一片云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