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年,花念16岁,第一次遇到光年,在阳光正好的时光里见到了那个让目光从此停留的那个人。她看不到这个人具体的模样,却感受到了那种不温不火的性子,突然就觉得温暖。
那也不算是一种男女之间的动情,是一种阳光照下来,不刺眼,不耀眼,却将你整个人包围在光里的暖意。
花念突然就想到了一部电影里,女主曾经说过的一段话:一见钟情不是你一眼看上了我,或者我一眼看上了你,不是看,而是一种味道。相同气味的人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
花念想,自己是闻到这股味道了。
花念跟周围的人打听,知道这个男孩子叫光年,过完这个暑假就要去读大学了。
花念原本就不是个内向的姑娘,在学校里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从来没有主动接近过男生。她想大概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自己这么勇往直前了吧。
花念从俗套的情节开始,问光年借高中的课本因此来得知联系方式,激动得差点原形毕露。从那时候开始的暑期,花念的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如何顺其自然的与光年不动声色的聊天聊地聊心事。
那一年,周杰伦的七里香正流行,花念窝在被窝里听着歌,开心地在被子里手舞足蹈,原来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这样的感觉,真美好。
光年和大多男生一样,爱打魔兽,常常1,2个小时以后才会回复花念的信息。花念就边看书边等着,等到凌晨11点甚至12点。早睡的花念从此养成了晚睡的习惯。
花念第一次遇到光年的地点是在网球场,当时花念被妈妈带着第一次去上课。那个夏天,明明网球场附近有直达到家的公交,她却偏偏选了需要转车的公交为了能见到光年。
暑期结束,光年启程要去A城读大学,花念赶在开学之前,手里攥着自己省下的一张张10元,5元组成的600元,在当地第一家swarovski店里挑了一块茶色水晶。花念突然想到一个词,卑微。怎么会有些卑微得想哭呢。
花念和光年其实说起来也没有算很熟,只是说偶尔可以聊个天唠嗑一下而已。后来花念和光年出去过两次,每次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行走上。光年教花念物理,花念陪光年去买手机,手机店老板问他们是不是兄妹,因为眼神特像。花念趴在光年背上哈哈大笑,心里嘀咕着,哪怕是兄妹也好啊,可是我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花念看到光年左耳上的耳钉,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小孩”的花念也偷偷跑去打了一个耳洞,很疼。可是光年有的特征花念也想有。朋友都说花念有些魔怔了。
光年去了A城以后,花念就很担心,她小小的脑袋里总觉得大学是一个樱草满天飞的环境,湖畔,长椅,阳光,漫天花絮,嗯,适合恋爱的好地方。
花念开始有意无意的问光年,学校里有没有好看的女孩子啦,光年说丑,都丑。花念默读着短信差点笑出声儿来。开学后两个月,花念在学校里参加运动会,光年和班上的文体一起上台演出唱歌。花念为了知道光年和文体有没有一腿,死缠烂打的想让光年回来。
花念天真的想,昨儿个还在一起唱歌,今儿就坐火车回来的话,那就表明他俩啥事儿也没有。
光年说如果下雨他就回来。花念听着真高兴,虽然或许回来也见不到面,但至少A城里没有光年值得留恋的人。可惜的是第二天天气出奇的好,不但没雨还晴空万里。花念无精打采的等着运动会收尾,却没想到光年发了信息过来,我回来了,来看看你吧。
其实那个周末的下午,花念有化学课。人生第一次逃课因为光年他说想去看个电影。多年以后花念回想起这段,嘲笑自己说,估计光年是觉得跟我没什么好聊的才想打发时间去看电影的吧。
不知道哪里背过一段话:
最好的时光里,我依然独自一个人走在那条浮华炫丽却不属于我的街。
我像一个拾荒者,悄悄收藏起时光的底片,让它变成陈年的私酿,然后在那个夏日的午后,晾晒出任何与你有关的画面。
大学寒假将至,光年提早回家,发短信给花念:我来接你放学。
傍晚5点30分,花念第一个冲出教室,外面这么冷,花念一点都不想他在寒风凛冽的校门口多等自己一秒。天气有够冷的,花念挽着光年的手臂,试图靠近一点汲取一点温度。
光年笑嘻嘻的问花念,猜猜包里有什么东西。花念心里犯着花痴,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给我的,我都喜欢。包给我也行。
有一样是你的。光年神秘地看着花念。
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块从澳门带回的板砖似的巧克力。花念舍不得吃,藏在抽屉里,放到过期,有一天妈妈整屋子时顺手给扔了。
两个人安静的走着,红灯的时候花念侧身站在光年的右边,轻轻地将头扣在他的肩膀上,光年没有避开。进了餐厅,光年留下手机,大衣和包包后去点单,花念把玩着光年那个漂亮的手机,一时动念,悄悄的打开了收件箱。满满的,不同的人发给他的短信,似乎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却在顷刻间,看到一条心慌的短信:我还是喜欢这种香水在你身上的味道。
花念看了看发件人,明显是一个女生的字眼和称呼。这是什么意思?是有女生喜欢他还是那个女生就是他的女朋友?花念觉得自己在这一整天酝酿的幸福感全都被这一句话摧毁,而且是不留残余。
花念也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毕竟自己不该主动看别人的手机。
后来光年陪她回家。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马路,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十字路口。在花念的家楼下,空旷的街道上,挥手说再见。看着光年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去,花念想哭。
第二天上学,花念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脑海里只有光年昨晚离去的背影。花念觉得那个背影,不会再转身了。想到光年或许已经有女朋友了,或者已经有喜欢的人,花念就觉得心窝子都要被人剜出来了。
从没经历过爱情的花念根本就不懂这种虚无的猜测远不及真正的现实来的更残酷。
爸爸妈妈带着花念出去散心。大年初一的凌晨,花念打开手机,想了很久,一字一字的打着:老大,新的一年里,你要保重哦。然后狠狠心,关机走进登机口。
7天以后回到家,花念打开手机,10几通的未接来电和十几条的短信,全都是光年的。花念一条一条的看着短信,光年说,所有人都很关心你包括我,大家都很心疼你。你到底去了哪里。花念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复短信,明天我去打球。3分钟不到电话响起,花念没有接。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知道他要问什么。
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矛盾,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思来想去,宁可拖着也不愿意一刀直入心脏来的痛快。哪怕几年以后回想起都不愿意去知道这个明显的结果。始终是懦弱的人,不敢面对干净利落的拒绝。
第二天打完球回家,因为家庭琐事花念不愿意回家,跟在光年的屁股后面乱走直至深夜10点多,还不肯离去。光年走近花念,拍了拍花念的背试图安抚,乖,回去吧。再不开心也要回家。
光年想看着花念回去,而花念也想看着光年离开。这样的桥段上演了几次。感受到光年的倔强,那一刻竟希望坐落成永远。偷偷躲在门口看着他离开后走出来,在他再次走过来的时候嬉皮笑脸地赖着。后来,光年真的走了,没有再看到他回头。
到家后,花念写了一篇日志放在博客里,关于晚上发生的一切。
光年看到日志后主动发消息给花念,你有什么要对我说么。
花念回,你要我说什么。
光年将博客截图,真的没有吗。
花念愣了愣,如果说不说,结果都是一样,我不想说。
过了很久,QQ头像闪起,花念看到一句话,你要的安全感,我给不了。
花念突然有些生气,你没有尝试给我,怎么知道给不了。
恍惚间看到光年在电脑那头的叹气,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怎么给你。
后来的对话花念也不记得了。
只知道心很疼,好像世界突然一片荒芜。
花念认为光年已经知道自己的喜欢了。那么明显,光年比自己大了好几岁,怎么会不明白。花念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
转眼认识了一年。第二年的暑假,花念教光年弹钢琴。花念一个音一个音的弹,光年一个音一个音的学,极其认真。花念也不知道光年为什么突然想学钢琴。她没问,他没说。大家都当做那天晚上的对话没有发生过。
08年初,元旦过后光年要回学校。花念匆匆赶去火车站,绕着火车站走了一圈又一圈,在他离开前将自己新买的戴了两天的围巾给到他,然后独自走回家。
收到光年短信,围巾很暖,上面有你的味道。
花念盯着手机屏幕迟迟没有动静。
花念知道光年恋爱了,博客里满满的全是爱意。花念试着让自己放下,从每天的短信到2天一条,到4天一条,到一周一条。越到后来就越难受,为什么光年从来不给自己主动发短信呢?
因为这样反复纠结的情绪外加学习的压力,花念患了抑郁症。看着日渐发肿的身体,每餐饭后的催吐,整宿整宿的失眠,花念的父母开始准备出国手续。
08年5月,花念正式开始递交申请美国大学。刚巧那天光年从A城回来。光年去见了花念一面,那段时间花念又要准备申请出国,又要兼顾高压的学习,状态很差,一直在咳嗽,声音沙哑,面色苍白。
光年走后发短信给花念,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生病了。
花念想着这不管是明恋还是暗恋,快3年了,做个了结吧。
身体不好是因为有一份感情在心里放太久,因为太喜欢,所以生病了。
等回复的时间里,花念一直在这个城市里转圈,从晚霞等到了星星,也没有等来回复。
后来整整2个月,光年与花念谁也没主动联系谁。直至同年8月,光年突然来找花念,在花念家边的大桥下坐在路边数星星。那天晚上,花念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花念知道光年失去了自己喜欢的人,而花念,面对着眼前这个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人,心里也是难过的。不同的经历,同一份心情。花念突然觉得,这样的相依为命,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同年冬天,花念去了美国。同一年的冬天,光年谈了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一谈就是好几年。光年没说,花念也没问,网络那么发达,那些照片,花念看得见。
到了美国以后的花念,常常打电话给光年,问他好不好,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候。每年的光年生日,花念都会买一大堆的东西回来,她不送也不说。后来逐渐的,花念不再联系光年。
在与光年相识的5年里,花念心里始终有个结。每次遇到声音像他的人,或者那无意中的一瞥看到他影子的人,花念都要上前去搭讪。接触下来一旦清醒赶紧落荒而逃。
直至12年的某一天美国凌晨,花念与光年在网上遇到。无意间聊起自己当天对光年的喜欢。光年说,自从你出国以后,每次和你聊天完都很开心。
光年说,我觉得现在这样什么都能聊,挺好的。你要明白,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
光年说,现在我觉得我们之间挺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会跟你说。
光年说,5年前你未成年,我压根儿就没多想什么。
花念终于彻底放下。深爱过后,能恢复到这样一个永恒的关系,存在于彼此的生命里。
花念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花念一直能闻到光年身上的味道,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那是一种迷恋,也是一种吸引,只不过不是双向的。其实也好,人这一辈子,在大千世界里能遇到自己深爱的人,不容易。
在认识光年的第七年,花念回国了。
在回国的第一天,花念看到光年更新的微博,愿能与心爱在新的一年里共结连理。
花念关掉电脑,继续自己的生活。
9个月后,花念持续几年的异国恋分手,找光年诉苦。同期,光年恢复单身。
光年与花念聊了很多,劝说花念如果还能和好就不要分的如此彻底,异国恋一路走来实属不易。花念意志坚定。
毕竟是花念的第一段恋爱,还是有些受伤。光年带着花念去游乐场玩儿,一起坐过山车,吃冰棍,去看搞笑的电影。带着花念去和自己的朋友一起玩,不见面的时候,与花念互相斗嘴,唠嗑,吐槽。花念几乎都快从失恋中痊愈。
随着光年与花念关系的拉近,花念佩服自己7年前的眼力,光年就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性子,脾气好的像棉花,遇到什么他都能柔软地接着,跟这样的人过一生,如何能不幸福。有这样的一个亦兄亦友的朋友陪在身边,肆无忌惮的聊天,放肆的大笑,花念恍惚间觉得失恋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渐渐的,花念察觉光年对自己的态度不太一样了,似乎自己当年特别想要的那股子温暖慢慢开始包围着自己,谈不上宠爱,但光年就是特别容易发现自己在情绪上变化。花念不敢去想什么,在彻底放下以后,她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直到光年直截了当的开口问花念,还有没有以前的感觉。
从前花念同光年开玩笑说,喜欢你的三年,我没拍拖也看不到身边的男孩子,你看你的人生里欠了我那么多岁月,大好的青春全废你身上了。
现在,光年问花念,他用人生接下来的所有岁月来偿还这欠下的三年,花念是否愿意。
光年做了一瓶又一瓶的红糖姜茶寄给远在另外一个城市工作的花念;每周末赶上花念回家,光年下了班便匆忙开车去接,加上进城来回将近5个小时。花念生在冬日里,这个冬日光年同花念一起到A城散心,带着花念来到光年的大学,陪花念一起坐船看晚间湖色。
花念嫌光年没有少年时那般苗条了,光年花了2个月每天跑步,瘦了几十斤。
花念的本命年,光年做了一串本命珠。
花念同光年走在巷子胡同里嬉笑,转身间花念不知跑去了哪里,等到花念逛完小店回头找光年时,发现一头汗的光年正在满世界的找自己。
光年说,我们绕了一圈才遇到。
光年说,花念,你是我生命里的软肋。
花念说,在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终究还是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