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注:猪刚鬣,法号悟能,唐僧二徒弟,会三十六天罡变化,持上宝沁金耙,前世为掌管八万水军的天蓬元帅。威风凛凛一时无二的大元帅,为何竟会堕落成贪吃嗜睡嬉皮笑脸的猪八戒?
八·翠兰偷情
得到“黄帝兵书”后我日夜潜心修炼,用围棋子做兵,排兵布阵不停演练,对公主的愧疚也渐渐湮没在修炼中。
卷帘好久没来看我了,他恨我,我猜他一定很恨我。
有一天,我正在看着月亮喝酒,想象着穿着帅服的我和嫦娥仙子坐在九天祥云上看星星嬉戏的场景,不觉嘴角微扬。
将军好雅兴啊!
我回头一看,是卷帘,我迎过去,递给卷帘一个酒杯,给他斟满酒,然后说:
卷帘兄,你来了。
他不说话,把杯里的酒喝尽,又抄走我手里的酒壶,打开壶盖咕噜咕噜的把酒全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喝完然后就把酒壶扔进了银河里。
他扑通一声背倒在甲板上,看着月亮,看着彩云,看着偶尔飞过去的彩色仙鹤和划过的流星,竟哭了起来,我走回船舱,脸上挂了一层青霜,冰冷彻骨,拿酒。这时,听见卷帘惊呼“天蓬!天蓬!”我急忙跑出去,一看,银河对面居然出现了大团大团的妖气,好像下界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烟囱,冒着滚滚浓烟,我知道,那是有东西在不断地涌上天来!
妖魔入侵了!
卷帘匆匆赶去天宫向玉帝禀告,天蓬则显得有点兴奋,机会终于来了,妖魔一定是想出了克制银河的办法,才会嚣张的这么声势浩大,反观天宫,自以为有银河这道天然屏障就懈怠下来了,军备武器落后,军队纪律涣散,更为重要的,没有一个像样的元帅统兵作战,倒是有个二郎神,但他最多才指挥过三千多草头军,即使他法力再高,也难敌几十万妖魔的冲击,至于四大天王、哪吒等人顶多做冲锋,李天王倒是做过统帅,可是他那阵法学自人间的《孙子兵法》,跟“黄帝兵书”比起来,提鞋都不配!
就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作为先锋的四大天王,持国天王弹断了琵琶弦,增长天王的剑刃多了缺口,广目天王的蛇眼瞎了,多闻天王的伞架坏了,更不用说那丢了混天绫的狼狈的哪吒和崴了右脚拄着拐杖的李天王,二郎神的情况好一点,但他那些草头军打得都没有头了。神魔对峙在银河上,最后是我,也就是在天宫里不起眼的天蓬将军向玉帝自荐统帅,开始众神都怀疑我是自寻死路,而且会拖累十万天兵,但四大天王、哪吒李天王都说,既然我有这份勇气,不妨让我在军政堂说说对敌策略,倘若可行,便任我为帅!卷帘在一旁给了我一个信任的眼神,于是我右手在胸前一抹,多了一副围棋棋盘,以黑子为妖,白子为神,先将妖魔的阵法摆明,是失传万年的“蚩尤魔阵”,此阵威力无穷,见神杀神,见佛杀佛,当年蚩尤正是凭借此阵打败炎帝、围困黄帝,若不是九天玄女的帮助,黄帝绝难取胜。涿鹿一役后,黄帝苦心钻研“蚩尤魔阵”千年,终于想出了不需借助九天玄女帮助就能破解魔阵的阵法,名曰:阴阳八卦阵,将阵法联合其他一些法术、道术、养生之法等都写在了“黄帝兵书”上。
我还记得那日公主带着天地八卦镜离开后,我便和海龟去了那片珊瑚礁,我对着珊瑚礁拜了三拜,然后珊瑚礁中就走出一位墨水蓝长衫的老人,他的胡子竟然是天蓝色的,他笑着说:我等了几千年,终于遇见有缘人了。他大笑,我却一脸诧然,不明所以,接着他那像温玉的右手捋了捋胡子,倏忽之间变成了一股烟,那股烟落在我手心,就变成了一部玉简织就的“黄帝兵书”。
所以,天宫的此次浩劫,除了我,怕是再无人能解!
我用白子摆了一个“阴阳八卦阵”,众神都惊呼妙不可言,除了二郎神一副冰冷的眼神,其他神都对我赞赏有加,说我大有作为。
大概一个月后,我把妖魔击退,抓住了始作俑者,后西方佛祖过来度化了这些妖魔,收去当坐骑了。而玉帝也晋升我为统领十万天兵的天蓬元帅,继续镇守银河,相当于人间皇帝的御林军统领。
大摆庆功宴,我和卷帘喝地烂醉,我醉是因为我向嫦娥敬酒,说我已做元帅,而她竟装作不知,说身体不适回了月宫;卷帘醉是因为五公主,他不知道公主过得好不好,每次陪伴玉帝参加宴会或舞会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个活蹦乱跳吵吵闹闹的公主。
三日后,二郎神来找我,送来一坛万年女儿红,恭喜我荣升元帅。
他一直灌我酒,我也不敢拒绝,毕竟他是司法天神。等到我脑袋沉得像泰山一般后,他冲我耸眉,在我耳边说,我看元帅似乎对嫦娥有意,要不,我帮元帅去说个媒?
心有郁结的我听他提起嫦娥,酒劲来了,大嗓门吆喝道:
神君不提也罢,嫦娥曾许诺只要我做了元帅,她便答应和我在一起,如今我功成名就,她却装作不知。真是流水无心恋落花啊。
二郎神又凑到我面前说:元帅,不妨去问个清楚,既然答应的事,怎么能赖掉呢?
我早有此意,只是心里压着,怕太冒昧,既然司法天神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毕竟我现在可是统领十万天兵的人。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忘了,我印象里只记得嫦娥骂我厚颜无耻,她怀里的玉兔因帮我说话也被嫦娥扔到凡间。
再之后,我被莫名其妙的告到了天宫,我醉醺醺的不能为自己辩护,而当事人嫦娥拒绝与我同堂,只是留下一句话:天蓬轻薄我!
玉帝震怒,让二郎神严判,二郎神一脸阴笑,上嘴唇左侧得意洋洋的挺起来,眼睛意味深长的眨了一眼,然后字字铿锵的说:
天蓬元帅,居功自傲,酒后失礼,轻薄仙子,论罪当诛!念其曾解天宫之围,留其一命,拔去仙风,剔去道骨,堕入畜道,十世为猪!
玉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一扬,我就跌入了地狱,我的酒还未醒,总以为是一场梦,可是,“梦醒后”,我就变成了一头猪。
看着眼前颤颤发抖的翠兰和高员外,我只感觉到一种背叛,就像当年天宫里嫦娥对誓言的背叛,还有那不怀好意、阴险毒辣的二郎神,为何总是我承袭恶果,做了十世的猪,今生还不能多幸福片刻嘛?
看看周围的一切,他高家没有我能是现在的金碧辉煌吗?
来高家前,大女儿给京城老将军陪了葬;二女婿好赌,输光家产后,盗取高家的金银首饰,又输光,借高利贷,还不起被打死;再之后,高家日渐衰落,最后只剩一套宅院,几个家丁,再无余才。是我,为他高家日进千金,才恢复盛年时的万贯家财,而今,只因我貌丑就斥我妖怪,就算我是妖怪,可曾害过尔等?恩将仇报,气煞我也!
高员外抱着哭泣的女儿,颤抖的嗓门艰难地抖出几个字——你,你想怎么样?
我—要—杀—了—你!
翠兰哭地更凶了,死死地抱着她爹,她爹也老泪纵横地看着我,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我饶命!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说:
岳父大人,除非小姐心甘情愿跟我回那个木楼,否则,今天我就送你见阎王。
后续的故事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高翠兰乖乖的跟我回了木楼,高员外欲言又止,看着女儿,只是流泪。但有一件事出乎了我的意料,那是我大婚过后四个月又十一日的申时,我比平时早一个时辰回到木楼,竟然听见里面有嬉笑声,我附耳在窗上,只听见:
娘子,猪妖不会回来吧?
酉时呢。
浸着午后的阳光,我从那扇贴纸的窗户上看到两个暗灰色的人影,两人坐立在床上,耳鬓厮磨,偶尔有轻微的娇喘声传来,我的手指握紧了钉耙,大概一刻钟后,其中一个身影被另一个影子轻轻地扶着躺下,然后那个影子就骑了过去,我的犬齿噌得伸长,上下第一臼齿死死的贴近,周围的肌肉也狠命地撕扯着,第二臼齿似乎已经磕碰的快要碎裂了,猛地撞开了门,右手的五个指头直接插进那个影子的肩膀,拽到地上,扑过去,撑咧嘴巴,犬齿直接洞穿脑袋,然后喝干了他的脑浆和血液,又举起钉耙打成了肉沫。
躺在床上光着身子的翠兰拿绣着荷花的紫红色的肚兜挡住胸部,吓得都喊不出声来。
我抄起那只满是血的手正要去扇翠兰的脸,却止住了,因为她哭了。
我把那滩烂肉打扫出去,然后坐在木楼的桌前,自己斟酒自己喝,淡淡地说:
这四个月又十一日,你都说身体不适,我也不强求与你同房,我白日出门修行法术,酉时回来给你带些酒肉好菜,说说话,便睡在屋顶的瓦片上,不曾刻薄于你。可是你居然背着我偷汉子,还是一个扫地的家丁。
我饮尽壶里的酒,出门,紧锁,施法,凡人再也无法进去,飞上了屋顶,片刻后就听不见屋里的抽泣声了。看着夕阳,等到月升,脑壳像被剥落的旧墙皮,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此生尽是虚度和背叛,世人不是你负我,便是我负你。今生的我,除罢那一些旧日的宿怨,恐怕是再无牵挂。爱情,爱情从来就配不上我;婚姻,我配不上它。呵,世事可曾有常,人间可有正道,一切皆是虚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