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诗经中的《国风•郑风•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无心邂逅,有心相遇,有心相遇,无心欢喜,在对的地方遇到对的人,仰目心惊,瞬息间心花开遍,就像张爱玲笔下站在桃花树下的那个女子,她不期待能遇见什么?却在抬首间遇到了爱情,那男子站在远处,她一笑,很快又低下头,问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尘世间有些相遇就是这样,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内心悸动,却没有多余的话要说,“见了他,她变的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心里是欢喜的 又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 。
爱情如落英缤纷,却不知哪一瓣会落到自己身上,这是张爱玲式的爱情,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遇到了那个人,便有了低入尘埃的卑微,在两个人的爱情里,女人多少是要一些崇拜感的,如果连一丁点崇拜都没有,女人就算爱上了,也不过是感动和将就。两个人爱情里,男人多少要有点宠爱欲,如果连一丁点宠爱欲都没有,就算过日子,也是自私和自满。
然而比起现世男女感情的纠葛难缠,《诗经》中的爱情,至真至纯到让人目酸,《野有蔓草》的风格,真的就像原野中随风摇曳的野草一样清新自然,在两千年前,一个仲春的早晨,在长满蔓草的乡间小道上,有一个女子自自若若地走来,“清扬婉兮”“婉若清扬”,此时,寂静的旷野上,陌上花开,缓缓归来,被那位心仪的男子吟唱了千年,我们应该知道,心里有一个地方是留给真心的,当爱情褪去所有的形迹时,希望,遇见你,是在自在无碍的旷野,清洁如露水般地对视,真心盛开,而欲望如虫豹退避,一如两千年前乡间的寻常男女,而不必像千百年后:范柳原对白流苏说的那段话“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当我们习惯置身繁芜世间,眼忙心乱,当我们以为倾一座城来成全一段情是爱的极致的时候,似乎忘记了,在两千年前那野有蔓草的乡间,想看两不厌的两个人,心无挂碍的欢愉,毕竟是远了,我们看着他们的背影,因追不上,为可望不可及而心生荒凉,唯有这诗句,在内心深处千回百转的浅吟低唱!爱,其实很简单,就是默然相爱,寂静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