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稀稀疏疏的撒落,遇一点风就东一簇西一裹的飞舞起来。当你站在东北平坦宽广的土地上放眼望去,就看到天空中似有众多白纱罗裙的仙女翩翩起舞起来,一眼望不穿。与这天地间磅礴的舞姿相较,大地上这小小身影就显得尤为渺小。而他在做的事更让他俯首屈身,显得含糊了。就好似平坦的地面起了小小的一个包儿一样,而小小的包正面对着一个更小的土包,土包前竖一木牌,上书:小鸟之墓,四个字。原来这是一颗心在送行一个生命。
那是我三四岁的时候,爸爸下班回来带回一只小鸟,揣在他宽大的上衣口袋里。一到家,就脱了外衣,急急忙忙的为鸟儿做鸟笼安家。我自是乐的多了一个伙伴,就雀跃着满屋撒欢儿。鸟笼并不好做,但爸爸手巧,一个上午就做得了。但人也许就是如此,初时做鸟笼是为了尽快放鸟儿进去,但做着做着就沉浸在做鸟笼的乐趣中,倒忘记鸟儿这档事了。待笼子做好,方想起鸟儿还在兜里。就急急忙忙去寻衣服,而衣服正放在东北特有的热炕头上被更多的衣服压在那里。任它和其宽大,也难给鸟儿提供足够的空间存活,倒成了一个温暖的集中营,让一个小小的生命止息了。
爸爸唏嘘不已,妈妈则安慰我。而我似乎已经明白死之意味,就别过头问妈妈:你能帮我做一块墓碑吗?妈妈诧异于我的问题,但却没有追问,只问我:“要做什么啊?”“我想给小鸟立个坟!”“上面要写什么啊?”我自是不知,只摇头想要一块墓碑。于是妈妈拿一个旧了不能再用的插菜板做了墓碑,而我则抱着小鸟,在地上刨出的小土坑里安葬了他,又盖好土,将墓碑立在坟前,扣两个头,跪在那里念念有词一番。妈妈则说:这一定是看电视看来的。我当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只是觉得映着这冬日大地的苍凉,漫天飞雪的壮丽,心灵有一种空旷中的孤独。自此再没有过小鸟,而似乎心里那个埋葬了的灵却从未离开一般。直到,生命中遇到妻子,才感觉得了安慰。而今又有了孩子,终于感觉脚又踏在了土地上,生了根,不再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