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礼堂的音乐响起,我多想穿越人群,将她拥进怀里。
2017年10月23日 星期一 晴
001
第一次见禅语,是音乐社的入社选拔,当时她来考试,唱了一首Guns N' Roses 的《Don't cry》。我从来没有见过女生唱这首歌,也从未听过一个女声能把它演绎的这么美。
我情不自禁的沉迷在她的歌声中,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抱着话筒挺直的站在音乐室中间的日光灯下,低着头,整个脸庞埋在长发的阴影里,像是一只被黑暗包裹的百灵。
她唱完最后一句,似乎没能从悲伤里挣脱般眼神空洞。
我看着她,心中有说不上来的感觉,我朝她伸出了手:“我是明朗,欢迎你来音乐社。”
“你好,我是禅语。”
她伸过手来,有些小心翼翼的紧张。
禅语经常会来音乐社,有时会唱一些国外的民谣,有时会在旁边静静地听我们唱歌。
在热闹的音乐社,她显得有些独特,唱歌的时候像一个有灵魂的人,不唱歌的时候,又孤僻的像是一个失了灵魂的洋娃娃。
她来音乐社的第三个月,我和她成了拍档。她对音乐的灵敏和天分让我惊喜,也使得我在创作音乐的时候轻松许多。
有天,我们在音乐社聊完音乐已经是晚上九点。我带她去了我驻唱的酒吧,她坐在酒吧的角落,点了一杯饮料看我们唱歌。
我坐在舞台上,像看猎物一般看向她。在酒吧错乱的灯光里,她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美。
我想,我似乎被她身上的某一部分魅力所吸引,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喜不喜欢,但是却足够使我有意无意的关注她。
后来,我总会邀请禅语来酒吧看我们的演出,然后送她回家。
002
那天,我在酒吧里演出,禅语并没有如约而至。
在我唱完第二首歌的时候,一个女生从人群中挤进来,坐在了禅语常坐的位置。她穿着一套韩国偶像剧里的学生装,脸上化了淡淡的妆。
虽然她和禅语长得很像,但只那一眼,我就清楚的知道,她不是禅语。
相比禅语,她更明媚些,而且她的额头有一小块儿淡红色的胎记。
“你是寂言?”我问道。
女生猛地抬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呀,原来你知道我呀。你的歌唱的真棒!”
“谢谢你。”我顺手抽了张纸巾擦掉额头的汗,然后坐了下来。
“你的纸巾都沾脸上了”寂言忽然伸出手来,从我额头上捻去了一点东西。
她的指尖有些凉,惊得我心里乱了一拍。我的眼神错过她,觉得有些心慌意乱。
过了会儿,有客人想要向女友求婚,让我唱一首男女对唱的歌。我感到有些为难,一是有些突然,二是我并没有合适的拍档。
正在我准备拒绝客人时,寂言走了过来,爽快地答应了他。
我有些诧异地看向寂言,想说让她别闹。
她回了一个眼神给我:“放心,我有分寸。”
我只好妥协,由她和我一起站上了舞台。
我之前有听禅语说寂言写作很好,却没想到她唱歌也还不错,虽然并没有禅语那般有天分,但却有一种平易近人的美。
唱完歌后,我们坐在禅语经常坐的位置,点了几瓶酒。
寂言两杯酒下肚,开始和我说起她的音乐梦,她说她也很喜欢唱歌,只是因为母亲对她期望太高,导致她一直没办法学唱歌,只能偷偷地唱。
寂言这话并不像假话,因为我从她眼睛里读到了深深的失落和难过。我心中忽然一动,有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我有些忍不住打量起她来,想要更多的认识她。
晚上,我送她回家,并且互留了微信。
003
那晚以后,我晚上到家总是能准时收到寂言发来的信息。她和我聊音乐,聊歌词,聊西藏,每次能聊到凌晨。我发现,我们共同的爱好越来越多,聊天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偶尔,我和禅语在学校遇到寂言,她总是会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我们,然后匆匆的跑掉。我有无数次忍住了自己想要上去抓住她的冲动,虽然我和禅语没有捅破关系,但仍然让我有所束缚。
我忽然觉得,我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我应该给禅语一个交代。
大学毕业前夕,音乐社里,所有人都在无情的狂欢。
我们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歌,直到所有人都喝醉,疲惫的散去。我拉着禅语的手一路跑到了人工湖旁。
我和她并排躺在草坪上,草坪上很安静,静得我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我醉眼朦胧的看向禅语,忽然将她与寂言重叠。我又想到那天在舞台上,寂言牵着我的手对我唱:“我用一生等你 你不来我不老”
我心里一片温暖,翻过身去看向她:“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她并没有如我想象那样欣喜的抱住我,而是犹如受惊的小鹿般坐起来,脸上露出无比惊慌的表情。
“不好!”她近乎粗鲁的喊道,然后转身离开。
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不远处,寂言抱着一个笔记本站在那里,眼神冰冷而凌厉。
寂言看了一眼禅语,又看了一眼我,眼睛里充满了悲伤。
我心中一痛,朝她跑了过去。
我在不远处追上她,将她拉进怀里。
“寂言,我...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知道的,你们都喜欢姐姐。你们所有人都喜欢她。”寂言抬头看着我,终于将眼里的泪落了下来。
我忽然败下阵来,像我现在的境遇,如果说我只是把禅语误认为了她,如果说我爱她,她真的相信吗?
寂言推开我,擦了擦眼泪:“明朗,如果可以,我当初真的不该接近你。”
寂言说完,飞快地离开,她的背影很快融入黑暗中。
我疲惫的躺倒在草地上,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艘船上,四周席卷着海浪,让我天昏地转。
004
那天发生的事,我和禅语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起。
她依然会来酒吧,依旧坐在那个角落里,只是目光再也没有停留过我的身上。
我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和琛走的很近,他们相处的时候,她并不如在我身边般暗淡,反而散发着不同的明媚光芒。
我想,我所没能带给禅语的爱和安全感,琛都给了她。
原以为看到禅语和别人在一起我会心痛,会难过,但是却没想到心里反而像卸下了一个重担,轻松不少。
我觉得禅语和琛在一起应该会更幸福,因为他是一个懂爱的人。
演出结束后,琛主动约我吃夜宵。
我们坐在酒吧附近的烧烤档里,桌子上放着几瓶啤酒。琛先打开了一瓶,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然后看着我:“明朗,今天叫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和禅语在一起了。”
他说的理直气壮,没有作为兄弟的愧疚,也没有作为同伴的不安。
我拎起一瓶酒,用牙咬掉瓶盖,然后与他碰了杯:“祝你们幸福。真心的。”
几瓶酒下肚,我们终于放下了男人的矜持,对彼此敞开了心扉。我将心里的小秘密和盘托出,告诉他我喜欢的人是寂言。
最后,我们聊着聊着都醉了,摇摇晃晃地坐在人行道旁的花坛上。
琛掏出手机,拨通了禅语的电话:“禅语,我爱你!”
可能由于喊得太大声,喝到了风,喊完他就吐了起来。这时,我看到禅语走来,眼睛红红的。
她坐在琛的旁边,伸出手帮他拍了拍背,有些心疼:“谁让你喝这么多酒。”
我下意识的站起来,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忽然听到禅语在背后说:“明朗,我知道你喜欢寂言,她也喜欢你,把她追回来吧。”
我顿了顿脚步,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继续往前走。
005
禅语和琛决定秋天结婚,因为禅语说秋天的法国梧桐显得很浪漫。
他们结婚的前夜,禅语送请柬给我。
临走时,她又问:“明朗,你真的不去追寂言了?”
我摇了摇头:“顺其自然吧。”
晚上,我辗转难眠,明天就要见到寂言了,不知她还恨不恨我,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禅语和琛的婚礼是在教堂里举办的,我坐在教堂的后面,静静的看禅语的父亲牵着她走过红毯,红着眼睛将她的手递给了琛。
禅语和琛四目相对,在大家的注目下交换了戒指。
教堂的音乐响起,我看到寂言在第二排偷偷的擦了擦眼睛。那一刻,我多想穿越人群,将她拥进怀里。
仪式结束后,我在教堂门口等寂言,她从教堂里走出来,穿着漂亮的白色小礼服,手里捧着新娘的捧花。
我唤她:“寂言。”
她抬头望向我,像初见那天,冲我明媚地笑起来。
嗨,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