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长假我坐上了南下广东的特快列车,去见几千里之外聊了几个月的对象,心情颇为复杂,激动夹杂着不安。
35岁的我,读过大学,有一份还算体面稳定的工作,有房无车,未婚。因为身体残疾(手脚均有点不方便),在找对象中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受到无数打击。
从大学毕业开始相亲,自己都不记得见过多少对象,无一成功。而我的择偶条件也在一点点降低。
刚开始是自谈拒绝介绍,我觉得让人介绍那是封建社会的事;学历至少得是本科,因为我读的是重点本科,如果学历低,可能就没有共同语言了。
找不到,后来降到专科别人介绍也行,还是找不到;再降到高中、初中、小学、文盲、离过婚带着孩子、带几个孩子也行,依然找不到。
不管什么类型的女人,只要一得知我手脚都不方便,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拒绝我,好像我就是一个废物一样,虽然我知道我没有那么惨,但是生活中手脚都不方便的残疾人确实不多,给人的印象比盲人和跛足还严重。
可是我就是一个特例,我凭自己的毅力把大学读出来,自己找了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凭自己的一双手养活自己,并没有靠社会的救济,但是别人没有耐心等我来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不是个累赘。
如果我不说我身体的毛病,后来被别人发现,又说我不诚实;也许我找个和我一样的残疾人,她就不会歧视我,但是我不想找个残疾人,两个人身体都不方便,将来的生活无法想象。
正如一个长得丑的人往往对外貌特别在意一样,我希望能找个健康的女人,潜意思里我想找个身体结实的女人来作为伴侣。
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月的老去,我一点点降低要求,总算碰到几个不在乎我身体的,可是奇葩的长相,极端的性格令我望而却步。冥冥中好像注定这辈子就是光棍命。
这次我长途跋涉去见的这个对象叫珍,亲戚帮介绍的,比我小5岁,丧偶,前夫出车祸没的,留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我看过她的照片,虽然经历这么大的打击,我觉得她已经走出来最初悲痛 ,看上去阳光而朴实。
我告诉她我 具体情况,她听后不仅没有立即否定我,反而对我说如果我是个健康人这么大年龄还没有结婚她是连见也不会见的。我大为感动,因为我第一次听一个女人这样对我 说。
在接下来未见面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聊得很开心,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给珍电话,有时甚至一天打两个长途,手机费也直线上升。
我们俩很有话,一聊就是一个多钟头,珍很心疼我的话费,叫我没事别打那么多电话,可是我还是人忍不住一闲下来就煲“电话粥”。每天两眼一睁想到的是她,睡觉前想的也是她,甚至睡梦中也会出现。
珍的身影可以说充斥了我生命的分分秒秒。原本说好她春节回老家我们再见面,见双方父母,根据具体情况然后再做进一步打算。可是我怎么也不愿熬到那个时候,刚好单位十一会放长假,我就问珍能不能趁国庆长假去看看她,没想到珍居然同意了。
在得到珍同意的时候,离国庆还有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可真难熬啊,天气又十分炎热,我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像年轻时迎接高考一样进行倒计时, 日子过的焦急而又幸福,有盼头的日子就是不一样。
同事帮我提前订好了来回的火车票,可是说句实话此行有多大把握我一点底都没有,平时聊得很开心,可是那是虚拟的空间,现实中见到我会不会被我的残疾吓倒?越想越忐忑不安,如果是以失败而告终,还不如不去,不去的话至少还有个想法。可后来想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不如直接面对。
如果珍真的看不上我,那我们就彼此祝福,重新上路,不管怎样不能欺骗自己或勉强别人,我鼓足勇气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成功了最好,失败了就当是一次旅行。
坐在颠簸的列车上我一点都不困,这趟青岛发出 的列车特别空,车厢也特别整洁,从一上车我就感觉这趟或许是个好兆头,一想到再过20多个小时就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珍就格外兴奋。
坐在我旁边的两个年轻人聊得很嗨,看上去像学生,由于心情好我也忍不住加入他们的聊天。后来知道他们都是快毕业的学生,这是去南方找实习的单位。
由于单位里也有很多像他们这样刚毕业的年轻人,和他们聊天并没有代沟。只是他们对于我一个人出来旅游很纳闷,问我为什么不带家人一起出来,我支支吾吾说我只是去广东培训,不方便出去玩。
快下车其中一个年轻人一句话让我难过了半天,他居然说我的孩子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吧。拜托,我才36,难道我看上去像40多岁?这也太可怕了。早知道不和他们聊天了,这是多大的打击啊!
经过近20个小时的颠簸,火车缓缓地停靠在广东东莞一个著名的打工城市,这个城市外来人口比常住人口还多,多年以来这个城市是许多打工者追梦的地方。而以见对象为名来到这个城市的我,看着旁边拎着大包小包急匆匆赶路的人群居然还有一种优越感。
南国毕竟是南国,虽然已是金秋十月,气温却和老家6、7月份的时节差不多,热浪一股股扑面而来。于是脱下外套,塞进不大的背包,迈着趔趄的步伐,小心翼翼的走出正在改建的车站。
按照珍告诉的乘车路线,又辗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珍打工的镇子,规模和我们老家的县城 几无差别。
我下车时珍还没有到,灼热的气浪从柏油路面四处扩散,已经经历20多个小时3000多里的旅程,几乎没有休息的我此时特别疲倦,走路腿都发软。
大概过了10几分钟,远远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女子打着一把阳伞慢慢走来。估计是珍,走近一看,果然是她,只是比照片里瘦了点,也调皮一点。站在一起居然比我还高,第一印象比想象的好。
珍住在附近一幢宿舍楼的6楼,那栋楼住的都是外地打工的,一间房子不大,却一应俱全,阳台上是厨房,再靠里面一点有个不到2平米的厕所,也可以在里面洗澡。所以这个小屋子具备套房最基本的功能。我想老家那边要是能搞出这样的出租房型,也一定好租,它特别适合那些收入低或者刚毕业找工作的学生。
房间里特别热,只有一个台扇旋起一股股热风来降温,简单的吃过饭,冲个澡,珍和她室友(也是老乡)到别的老乡那里看电视去,给我腾出屋子休息。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傍晚时我和珍来到附近的一个小广场上纳凉。广场很热闹,很多人聚集在这里,我和珍找了一个花池沿坐下来。
珍告诉我说我的情况比她想象的严重,在我没到的时候,她决定和我结婚之后给我再生个小孩,她两个小孩她只带一个年幼的女儿过去生活。
见到我本人之后她决定即使嫁给我也不会给我生小孩,因为她觉得我也是需要照顾的,如果再要个小孩,她至少要照顾3个人,就这还不包括她的大孩子。她是不堪这样的重压的。
站在我的立场上,如果我不要孩子的话,首先父母那边是很难交代 的,其次我自己也想要一个亲生的孩子,再说我个人觉得自己的情况并不像珍说的那样严重,连生活也需要人照顾,毕业多年来我还不是一个人走南闯北的一路走过来。
至于年纪大了谁又能保证自己的健康呢?但是看到珍那样肯定认真的表情,我不敢直接顶撞她,只是说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甚至违心的说我对传宗接代看的比较轻,只是父母不这样认为,不过我会慢慢做他们的工作。
珍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眼前那片水泥地,也许心里在思索嫁给眼前这个残疾人是否明智,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我们一下都不知说什么好。
到南方后面几天都是住在珍的一个同事那里,她同事放假出去玩了。逛了两天商场和公园,我告诉珍我回去的那天是我第三个本命年生日,实在有点巧。
没想到珍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了,我生日那天她也要去上班了,于是决定提前给我过生日,我说你真的想给我过生日的话也不要破费,买几个小菜再弄点啤酒就行了,我每年的生日都是这样过的,我不想别人知道我的生日,只想一个人独享那一天。
刚好那天又在黄金周内,没事做,我可以偷偷的到超市买点啤酒和熟食,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享用一番,然后再在日记里发点感慨,多年以来就是这个程序,从上大学时就开始了。
不过后来参加工作后,由于一次给同学女儿过生日,刚好和我差一天,酒喝多了,忍不住说出来了,于是知道我生日的人一下多起来。酒醒过之后蛮后悔的。
这次和珍说,一是因为这次是本命年,另外我是希望我们俩可以走到一块,什么事都想和她分享。没想到珍不仅买了很多好吃的,还给我从里到外买了一身衣服。
这可是平生第一次女人(除了我老妈)这样对我,更让我感动的是在试衣服的时候,由于手不方便,扣扣子很费劲,珍看在眼里,主动帮我把扣子一个个扣好,还对我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她帮助的尽管说,别不好意思。珍帮我扣扣子时我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觉得这辈子总算找到一个靠山了,我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善良的女人,和她一块把家给支撑起来。
时间飞转,返程的日子到了,珍晕车,不能送我到火车站,只能送到公交站台,在去公交站台的路上,珍帮我买了些食品给我火车上吃,其实我不想带这些,因为包里已经有很多衣服之类的,加上这些就更重了,可是盛情难却,只好收下。
珍还给我拿了些零钱,说整钱要放好,不要被小偷顺走。时间还早,我和珍坐在超市门口的的凳子上又聊了一会,我把珍抱在怀里,她又叮咛我一些事情,只是店里一个营业员不住的向这边看,让我感觉不舒服,就拉着珍的手说我们走吧。
翻过一个天桥就到公交站台,那里站着几个人,看来我想吻珍的念头只能打消了。
不多会我坐的那班车就开过来了,这个城市的公交车不像老家的有限速,都开的像赛车,急开急停,来时下车时的一个刹车让我攥扶杆的手都挣脱,不是前面有座位挡一下,我差点摔倒。
很快我要坐的公交车急急的驶来,我不敢怠慢,慌忙一边和珍道别一边迎了上去。
不过在上车的时候又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可能是背的包有点重,第一下竟然没有上去,后来抓住车门才算爬了上去。
而这一幕恰好在珍的注视之下,车子起动了,我透过车窗看到珍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刚才那种依依不舍缠绵的感觉荡然无存,于是我不禁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有时候细节决定成败。
可这就是真实的我,没法隐藏。
返程的列车是下午两点的,我到车站的时距离发车还有3-4个小时,闲着没事,买了本《读者》打发时间,这个车站设施管理不错,还设了残疾人专门候车室,相对于普通候车室拥挤不堪的状况,这里好多了,最主要是可以优先上车。
十几年前我第一次来南方打工的印象记忆尤新,甚至是刻骨铭心。当时我才20出头,是被拥挤的人流被裹挟上车,车厢里站的地方都没有,后面还有很多等着上车的叫喊着前面的人怎么不往里挤,而每挪动一小步就有可能踩到别人的脚,从而要不停地向别人道歉。
车票一年到头全部是无座,问售票员啥时候能买到有座的票,她居然说就算你等到明年这时候也是无座,这个无座意味着我要在火车上站二十几个小时,不过想到为了一个饭碗站这20多个小时也值了。
后来所遇到的困难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难熬的事件之一。我真正知道什么叫无立锥之地,卖东西的小推车过来,你只能眼睁睁忍着剧痛让它从脚面碾过,想蹲着歇一会也成了不可企及的奢望,被人挤得只能笔直的站着,休息只能靠转移身体的重心,左右腿来回交换。
这种极端的状态不是几分钟而是长达数个钟头,这是你绝对不会去想人生理想什么的,脑子里想 的最多的就是人能少一点腾点空让我蹲着休息一会就好了,腿已经由疼变麻再转成木了,人家是度日如年,我这是度秒如年!
那次之后我对坐火车就有了心理阴影,坐火车成了一件恐怖的事。而现在不仅有座而且还能提前上车,我已经很知足了。
列车下午两点准时发车,一声长笛缓缓驶离了站台。不知怎么回事就在那一瞬间,两行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我慌忙用杂志遮住,怕被对面的旅客看到。是舍不得离开珍还是不好的预感,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只是这一别也确实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回到老家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我的父母,是珍的哥哥。还没有下火车珍就发给我短信告诉她哥的号码,让我和他联系,说她哥正好在城里干活,想顺便见见我。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珍刻意安排 的,其实她哥并不想见我,但是珍是他妹,拖他把把关,他只能同意。
为了给珍哥留个好印象,我特意先理个发,把火车上的疲惫抹去。珍哥个子很高也很帅气,我在一家干净实惠的小饭馆里请他喝了场酒。
开始他话很少,说了些寒暄 的客套话,当我们快把一瓶酒喝完,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问我抽不抽,我说不会,他就很熟练抽出一支慢慢点上,这时他才慢慢打开话匣子。
酒后吐真言,一点不错。他说从珍的口气里他觉得珍看不上我,即使选择我也是为了两个孩子,而不是因为爱我。我不服气,我说你看看珍给我的短信,还有我们的合影,珍还给我买衣服了呢。
珍哥很无奈的对我说,这都是珍亲口对他说的,信不信由我。他还安慰我说,虽然我身体有点不方便,但是觉得人还不错,看起来智力也正常,应该算是个正混的人吧。如果珍征求他意见时,他一定会为我说点好话。我心里一下凉了半截,不好的预感印证了。也难怪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所有的不好的预料几乎都能得到印证。
但我并没有死心,我一定要让珍亲口告诉我才能相信,我不敢相信这几天的相处珍都是在敷衍我。有时我觉得自己反应是有点迟钝了,甚至有点自欺欺人的成分。试想珍亲哥而且是酒后告诉我的能有假么?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我太喜欢珍而刻意回避一些事实,怕被伤害。
后来事实证明珍对我是有感情的,不过她也很担心我的身体,这令她犹豫不决。我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也许是她哥的一番话让我更加不自信,就一直在要求珍给我最终答复。本来以为自己即使被拒绝了也可以很快的脱身,开始下一段新的旅程。结果我高估了自己,小看了珍对我的重要性。快刀斩乱麻没成,反而让自己陷入更加痛苦的深渊。
在我数次追问之下,原本打算几个月回来再决定的事被迫提前了,珍答应我给她几天思考时间,然后才能给我答复。虽然我很焦急,但是几天还是可以忍的,于是就爽快地同意了。
可是对我说过这话之后的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珍的电话,我预感到不好,因为若是同意,不可能这么早通知我,完全可以晚上抽个宽松的时间告诉我,因为她知道我快要上班了。
果然珍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声音告诉我,经过几乎一夜的考虑,觉得还是不能选择我。这次我是真的绝望了,毕竟人家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肯定一点希望都没有了,眼泪往上涌。
当时我真想骂她一顿或者说几句绝情的话来发泄一下,但是我忍住了,而且表现的很有风度。我努力平抑心中强烈的伤心和愤懑,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对她说,好的,我同意,你可以去找别人谈对象了,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 ,你可以回头来找我,我就在这里等你。
然后我迅速挂掉电话,我知道再拖得久一点我会忍不住哭出声来。此刻我知道自己又单身了,从内到外,连想法也没有了,这种彻底的单身状态是令人窒息和抓狂的。上班时间到了,这是我的饭碗,不能怠慢,真的忙起来反而会好受一点。
中午下过班去吃饭的路上我给一个朋友打电话说我失恋了,有合适的帮我介绍一下,听说找一个替代是治疗失恋之痛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下午下班时我看到珍QQ头像是亮着的,不是快要上夜班了,怎么还在玩QQ?我不敢问她,因为她已经不要我了,她做什么也和我没有了关系,当然我也没有资格去过问。我悄悄地把电脑关机回家去了,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在线没和她打招呼就下线。
第二天早上当我来到公司打开电脑登陆QQ时,发现珍还在线,怎么回事,昨天没去上夜班?我很想知道原因,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和别人调班了?可是我们已经分了,我没有权利去了解这些了,再说就算我问她,她会理我么?我忍了一会,最终还是本能战胜了理智。
“昨天怎么没去上班?”我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你都同意结束了,还管我干啥?”没想到珍居然很快就给我回了信息,而且听口气好像有点责备我的意思,不太对头,我立即打电话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才知道珍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很痛苦的,难受的竟然无法上班,看来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只是我太自卑了。最令我哭笑不得的是她居然埋怨我那么爽快的同意了,竟然没有一句挽留的话,说我绝情。这都哪跟哪呀?不管怎样,能回来就好。
这件事也让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女人悲伤生气时说的话往往是假的,男人偏偏就当真了;女人快乐喜悦时说的话往往认真的真实的想法,而往往被男人忽略掉。而男人表现的正相反。造物主在造就我们人类时,不仅给男女生理以巨大区别,连性情也是天壤之别,于是平生很多误会甚至祸端。不过经历了这次折腾之后,我变得比以前更加自信了,无意中竟然发现自己在珍心里的分量,感情上有了寄托,生活变得踏实多了。剩下的事就是好好工作,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积攒更多的物质基础。
不过这样踏实舒服的日子没有过上几天,我又紧张起来,因为看到珍QQ空间里的一条心情:原以为自己在别人心里是有分量的,没想到只是自作多情罢了。难道除了我珍还有别的喜欢的人,在向那个人表白之后被拒绝了?一定是这样,这句话不可能是对我说的,虽然我知道她有点喜欢我,但远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情敌出现了,我要找她确认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又睡不着了。中午一下班我就给珍发了个信息,等了半天没有回我,怎么回事?难道因为不好意思故意回避?哼,我可不是一个眼里能进灰星的大度男,这事关我的幸福,虽然我害怕预料的事被证实,也一定要调查清楚。
我忐忑不安地拨通了珍的手机,等了好一会才接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刚从睡梦里醒来。原来她前一天晚上刚上的夜班,正在休息,我所担心的那个事居然是因为别人没有安排她加班后的失落,加班的时薪要比正常班高出许多,她本以为和那个排班的班长关系不错。
这都是什么事呀,我的联想也太丰富了,不禁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脸红。
有时候太在意一个人就会时时刻刻关心她的一举一动。就像我和珍,虽然远隔数千里,但我每天一睁眼想到的是她,休息的时候想到的还是她,除了上班很忙时,所有空余时间脑海里都是她,希望知道她在干什么,喜欢天天听她悦耳的声音。于是就忍不住给她打电话,每天至少两个电话。
可是珍却不喜欢这样频繁的联系,首先她的劳动强度明显比我高,下班之后比较疲惫,再者我也不是她特别中意的类型,选择我主要也是为了两个孩子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基于以上两点,珍很少给我电话,甚至连接我电话都有点勉强。她总是不断地提醒我少给她电话,弄得她疲惫不堪,一切都等到过年回家再说。看到珍一遍遍提醒我,我知道她是真的不开心了,就克制一下自己躁动的心情,甚至发誓年前不再和她联系了,可是不管用,只是间隔的时间略长一点,有一天两个电话变成两三天一个电话。
一天早上,估计珍刚下班在回家的路上,这时给她电话既不影响别人也不会影响她休息。于是又拨通了珍的电话聊了起来。后来聊到孝敬老人的问题,先声明我这方面做的一点不好。
可是在听到珍的话之后我就变得不开心起来。她说除了逢年过节必要的走动,平时很少去看望二老,在她老公出事之后就更少了,有时几年也不去一趟。
我说你应该多关心关心父母,并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珍说我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如何还能帮助父母。我说那是你父母,又不是别人,不能因为没有能力就弃之不管,珍说我不管,我必须先照顾好自己。
明知珍说的是大实话,因为她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她父母年纪也不算大,家里还有她大哥,暂时是不需要她照顾的,我依然有点不高兴,因为一直以来就有一个心理暗示,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在个个方面符合自己的期望,如果和自己期望不一样,我就会失望而且生气,就和珍说我快要上班了有空再聊,然后没等珍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这是我第一次挂珍的电话。挂过电话依然余怒未消,过了一会又给她一条短信:珍,虽然你身上有很多缺点,可我依然很喜欢你,像着魔了似的。
现在回想起这条短信简直傻缺幼稚到极点,不仅把珍给否定了,也把自己刚刚培养的一点感情彻底葬送了,这里面哪有一点爱的成分,仿佛在说是珍诱惑了我,如果不发这条短信这段感情不会“死”这么快。
而我却以为珍可以读懂我的含义,我的原意是表明我可以无条件喜欢她,并希望她能改变一下错误观点。没有办法,我患的这个病幼稚就是其中一个特点,情商极低。
在随后几天里我意识到自己言语失当,可能伤了珍的心了。于是就不断给珍电话,希望她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是珍却始终不肯接我电话,而我也不敢再给她发短信,怕再表达失当。
而那段时间我在和珍聊天时总是采取一种错误的态度,就是总是想表达一种压住她的强势,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自信。珍曾经不经意间说我和她大哥一样,有点狂妄,很不喜欢我这点。
珍不接电话,我一点辙也没有,干着急,不过内心的失落、绝望、愤怒在一点点聚集。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周末无事,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面发呆,脑子里又开始想珍,想她的种种不对和劣势,想自己的种种优势,觉得她这样对我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是对我的一种侮辱,当然也可能感到绝望,觉得这次珍不会再原谅我了。于是我启动了常用的装逼模式,发了一条更伤人和攻击性的信息给珍,彻底葬送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可能。
“珍,我同意你,咱俩结束了。我真想痛骂你一顿,可那有辱我的斯文,我很后悔认识了你这样的女人。把你的账号给我,我把买衣服的钱汇给你,我不想欠你的。”
当时的我以为与其拖泥带水,不如把话讲清楚,分得干干净净,我不愿承受那种被故意冷落的折磨,我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地放下这段感情,期待一段新的感情的开始。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感情不是随便就有的,也不是随便就能放下的。
发过短信的第二天我就后悔了,拼命向她道歉,可是珍还是不理我,直到我发出这样一条短信后珍才给我回了一条,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理我。
“珍,咱俩真的这样结束了么?”
没过多久珍就给我回过来了,听到短信的提示音我好不激动,匆忙打开看。
“小杰,咱俩不合适,本来我打算过年回家咱俩再处处看,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你让人再帮你介绍吧。你不用还我钱,咱俩互不相欠。今后不要再和我联系了,我不会再接你任何一个电话也不会再回你一条短信,我说到做到。”
我顿时傻眼了,为什么她可以说分之后又合,我就不行了?我能原谅她一次,她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在接下来半年多的时间里,我每天都在孤独寂寞绝望中度过,我近乎疯狂的和珍联系,乞求她的原谅,希望奇迹能够发生。如果珍能出现在我面前,我想自己一定会给她下跪来恳求她回心转意。
可是事实证明珍是个说一不二的女人,始终没有给我一点机会,我也只好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慢慢舔舐自己的伤口,悔恨的泪水也一次次冲刷着自己的眼眶。
数年前还算年轻的我曾经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我以为自己所有的激情都被那段感情给耗尽了,从那以后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被伤到,自己可以百毒不侵了,可是我错了,至少这次我又中招了,而且比那次伤的更深,因为这个善良美丽勤劳的女人真正对我好,性格还温柔,失去了上哪找去啊?
我后悔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装逼了,如果珍能原谅我,我可以一辈子做她忠实的“奴隶”。
可惜这世界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可买,注定给我个“血”的教训,让我刻骨铭心一辈子。
我不会埋怨任何人,更不会恨珍埋怨珍,是我装逼、脑残把自己给作死的。
时光荏苒很多年又过去了,我见过不少对象,只是一个没成,依旧是单身。只是我采取速战速决的方式,不管是对方看不上我或者我觉得对方不合适,都立即结束,我害怕再被伤到,要老命。
我也不再和珍联系了,因为想联系也没的联系,QQ删除了,手机也换号了,断绝的彻底。
也许珍已经找到中意的对象,并且结婚还给人家生了孩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且不希望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被我这个残疾老男人破坏,于是只能把我彻底封杀。
好吧,那我就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吧,当然这种牺牲是被动的迫不得已极不情愿的。
即便是现在依然单身,但我还有生命,还可以呼吸,还有亲人、朋友等等,这些难道不应该珍惜么?在祝福珍的同时,我将永远记住这个教训,警醒自己不要总是等到失去时才知道后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