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记事2014》
2014年过年那天,我坐了足足七个小时的大巴,终于在黄昏的时候抵达位于斯里兰卡中部城市康提。与科伦坡政治与经济中心的地位不同,康提是斯里兰卡以前的首都,被称为锡兰的文化圣城,地位有点相当于我们的西安。康提有许多著名的遗迹和佛塔,在康提湖边,有一所著名的白色佛塔,是每一个到康提的人必去的地方。据说当年佛祖的身体化成舍利子,其中有一颗就供奉在这座白塔内的舍利塔内。每个游客都必须赤脚长袖长裤才能入内,在佛塔外面有许多小贩在售卖被串在一起的漂亮花环,颜色黄白相间,用嫣红色的小花点缀,看上去十分漂亮。每个入内参观的人都会买上一串敬献给佛祖。以祈求佛祖能给自己带来健康好运和财富。
经过佛塔的时候,一个穿白袍子的老人告诉我佛塔已经关了,我把背包放在康提湖边的白色堤岸上,准备休息的时候,头顶上像下雨一阵,不一会儿我的背包上就出现了几处污秽的乌鸦粪便。我站在哪里,听着把人吵得快脑震荡的乌鸦,有点哭笑不得。一个年轻的妈妈示意我赶紧离开,正当我背包离开时,又一阵像下雨一样的乌鸦粪便往下掉。我从没见过一个城市像康提一样有那么多乌鸦,黄昏的时候,感觉天空都是乌鸦,乌鸦的声音盖过城市的车辆和喧嚣,叫得让人无比难受,我想中国人之所以把乌鸦作为不吉祥的象征,八成也有被乌鸦吵得神经衰弱的原因吧。在乌鸦集中的康提湖边,和人说话,哪怕是面对面也必须用尽力气大声嚷嚷。
来康提之前,为了省钱,我预定了搜索栏最便宜的住宿,是一个在山上寺庙的厢房。离开市中心的康提湖,我背着两个大包,用手机导航,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抵达这座位于山腰的寺庙,寺庙处于一片民居中间,背靠的山上是著名的康提大学。由于寺庙的门实在太不显眼,找了很久,我才看到一扇乌黑的小木门上写着寺庙的名字。我敲了几下门,没人应,我把包包靠在门上休息的时候,们自然开了。里面漆黑一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心里顿时构思了无数个阴森寺庙的恐怖故事,可是到了这里我还是忍住内心的恐惧和声音里的颤抖问:有人吗!…说了大约10遍,听到有开门的声音,随后看到声音的方向打开了一道门,一个穿着土黄色的胖僧人出来,一副亚洲人面孔,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心里犯嘀咕怎么是亚洲人?鉴真不是东渡去日本了吗?僧人不都吃素么?怎么就这么胖?他面无表情,扫过我的脸时,我明显感觉到他连眼珠都没有聚焦。简单地询问之后,他递给我需一个付钱的清单,我有些犹豫,感觉像是有一部鬼故事正在扑面而来,但是天色已晚,我没有选择。
付完钱,胖僧人交代一个瘦小僧人带我到后院,后院是一个便中式寺庙布局,左右两边是二层楼的暗黄色琉璃瓦楼房,正后面有一座小山,一条石阶之字盘旋而上,在高处是一个二层楼的瓦房。走过后院的时候,僧人指着院子中间的一个小房子说:Tortoise !我一下没想起来这个单词是什么,假装懂了地希笑了一下。走到石阶的时候,小僧人回过头要帮我拎一个包包,我把轻一点的一个包包递给他,接包包的时候我看到他纤细白皙的手指,再看看他的脸,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没有刮过的青青的绒毛胡须长在人中两侧,一脸的稚气。爬完石阶进入楼内,我看到阁楼转角处的栏杆上晾着几双男人的袜子,另一道门边有一双粉色的拖鞋,他指着两扇门告诉我有人住,我揪着的心一下放下了。进入房间放下我的包,僧人递给我两张蓝色的床单和一盘蚊香,示意我有事就下去找他。他走的时候轻轻关上门,我的房间门不是我们常规见过的门,是典型的内层外层上下分开的门,总共四扇门,内层从内部开,外层相反,关门的时候非常繁琐复杂。我待弄了好一会儿才锁上。
由于时差的原因,当大家都已经吃完年夜饭在抢红包时,我才上街找吃的。满大街的灯火,没人知道是春节,没有一句熟悉的话,一条长长的街,街上的人们都在急急忙忙赶回家,漫天的乌鸦依然叫个不停…看到一家餐馆,走进去,点了两样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端上来的时候有一个像汤一样的东西尝一口,一股洗衣粉的味道,是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敢尝试第二次的味道,深刻到我的基因里。另外一个类似是用豆子打碎了炸成的油饼,入嘴总往我的蛀牙里塞,味道不好不坏,草草吃完走出来,站在街边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妈
回来的时候我看到门边放粉色拖鞋的房间已经开灯,心里的恐惧顿时少了几分,打开门进入房间,快速收拾,浴室在上一楼的转角处,我提着胆子蹑手蹑脚轻轻爬上去,害怕在这针掉地上都能吓坏自己的时候能节外生什么妖枝。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洗完澡,我轻轻打开浴室的门,发现刚才开灯的房间已经关了灯,心里不由得假设了几个恐怖的剧情。我来不及擦干头发就往房间跑,过转角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白头发白衣服的身影顺着石阶而上,贞子?山村老尸?古墓丽影?荒庙冤魂?我大脑像电影一样快速闪过无数画面。好不容易跑到楼梯口,离我的房间一步之遥,我慌慌张张把钥匙胡乱开一通,哪知道这个该死的门太复杂,开了好久没打开,我感觉像是有几十分钟那么长。正在我要打开最后一个锁的时候,楼道的灯打开了,一个欧美面孔的瘦女人站在楼梯口,一头金色的头发,穿着一身白色睡衣,四十多岁的样子,眼窝深邃,若是白天看起来就是一幅正常的欧美人面孔,可是此时此刻她深邃的眼窝,白色睡衣和一头亮金发却让我不寒而栗。我努力挤出笑容跟她打招呼,她却很热情地说,很多蚊子,所以去下面拿蚊香。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真实地在我眼前移动,我才回过神来这些都是真的,不是鬼故事。
进入房间,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下,点好闻香,我快速缩进被子,用手把每一个被角使劲掖进去,害怕有一个缝隙有什么东西可以进去。可能是太累的原因,我一觉睡到了天亮。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寺庙背后的康提大学开始有学生活动,异常吵闹,我也早早醒来。走出房间,另一间房的欧美女人正站在石阶正对着的阳台处伸懒腰,那个瘦瘦的僧人正在下面的院子里切菜喂几只乌龟,我才想起来他昨天说的Tortoise 是乌龟,从这半山看出去,这个叫康提的城市非常陌生,太阳的余光正在一点一滴放出来,看着手机里几十个新年快乐的信息,昨晚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