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折翼
“是的,我一直在想你。”
一瞬间,胸中一股热流喷薄而出,我大胆的看着安琪的眼睛,坚定的对她说。
泪水迅速打湿了安琪的双眼,她静静的拿出纸巾擦拭着,声音中有了一丝哽咽。
“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安琪尽量平静的问我。
我一愣,脑海里迅速翻看起了师范毕业时的情节,不过,我却无能为力。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就在前面的那个商场门口,你坐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安琪努力的保持着平静,慢慢的讲述着:
“毕业后,你来参加补考,我想再见你一面,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可是,你从我对面走来,却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脚步连一丝停顿都没有。插肩而过后,我回头看着你,你还是头也不回,直到你的身影消失在车站。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回不来了。”
“我有那么混蛋吗?”
安琪说的,我确实没有一丝印象了,也许是因为当时已经习惯了对她的漠视了吧!只好自嘲的笑了笑。
“有”
“……”
沉默,我和安琪似乎都陷入了回忆。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我,又接着回到了自己的回忆里……
师范的第一个暑假,对我而言,心中的苦闷已经不再那么强烈。
虽然得不到安琪的爱,可是我得到了她的友谊,这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不能太贪心了。何况我每天都能跟她坐在一起,一起学习,一起唱歌,一起背书,一起说说笑笑,偶尔还会跟她打打闹闹。每天都能看到她开心的笑脸,我的心里常常充斥着喜悦,虽然这些喜悦,终是镜花水月,终将离我而去,可至少,我曾经拥有过。
可是一闲下来,心里面就空落落的,安琪不时就会从我的心里面跑到我的脑海中,一会儿给我个调皮的笑脸,一会儿给我一个可爱的嗔怒,一会儿陪我唱唱歌,一会儿陪我打打闹闹,搞得我经常发呆,整个人看上去神经兮兮的。
老妈怎么会感觉不到我的异常,询问无果让她整天忧心忡忡。
为了不让老妈担心,我决定出去打工。
虽然我只有十六岁,但是个子已经一米八了,除了瘦了一点,几乎和一个成年人没有分别。
另外,我总是觉得,自己很像《平凡的世界》里面的孙少平,也想体会一下他的打工生活,于是,我跟着村里的一个建筑队,去周围村子里给人家盖房子。
这在我们村里成了一个大新闻:状元郎干苦力。结果我大姑知道了,心疼的不行,跑到我家里责问我妈妈,好容易才让我哄住。大姑非要塞给我钱,我没有要,结果过年的时候,大姑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红包。
开学后,我兴冲冲的去跟安琪分享我的打工经历,可是,一看到安琪的样子,我却说不出口了。
往日阳光快乐的安琪不见了。
我几乎不认识她了:原本乌黑靓丽的头发,现在失去了光泽,乱蓬蓬的,甚至有些枯黄的感觉;一向占领着她迷人的俏脸的甜甜笑意,已经被浓浓的哀愁替代;清澈明朗的美眸中,隐隐透露出令人心疼的绝望。
呆呆坐着的安琪,跟教室里兴奋的说笑的同学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轻手轻脚的坐到座位上,偷偷撇了撇她。
“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问。
“……”
安琪不搭理我,鼻翼似乎抽动了一下。
“作业做完了吗?对对答案呗?”我故作轻松的笑着,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
安琪的脸阴沉的可怕。
“安琪?”内心深处的爱恋,让我忍不住想安慰他:“有什么事吗?可以跟我说说吗?”
“你烦不烦啊你!你谁啊你!你管的着吗你!”
安琪突然的爆发,让原本欢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教室里只剩下了安琪伤心欲绝的哭声。
同学们面面相觑,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向了手足无措的我。
安琪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
我甚至以为我是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她这一嗓子啪啪的打我的脸,我顿时满脸通红,为之气结。
尴尬的局面随着老班的到来才慢慢的消失。
对安琪的心疼很快战胜了对她的不满。
“安琪,老班来了。”
我再一次轻轻的碰了碰安琪,轻声的提醒爬在桌子上低声饮泣的她。
安琪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擦了擦眼泪,渐渐的停止了哭泣。红肿的眼睛使她不想抬头,小嘴绷得紧紧的,一只手很慢却明显很用力的摩挲着另一只手。
“对不起,不该吼你的,我心情不好,你别介意。”
安琪没有看我,继续摩挲着已经搓红的小手,轻声的对我说了一句。
我不敢再表现对她的关心,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心里面却越发担心起来:她怎么了?
我想象不到,此刻的安琪,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我想象不到,此刻的安琪,只是一个,折翼的天使。
再也回不去,她快乐的天堂。